黑夜下,三條河流交彙之處的岸邊,繁華的燈火裏,有一座高高的酒樓,最高的樓頂上卻沒有什麽人,隻有一位翩翩公子坐在窗邊對月獨飲。
酒樓下方有載歌載舞的靡靡之音傳來, 他卻隻覺厭惡。
他忽有感應,抓起自己的項鏈,項鏈串着一個奇異的挂飾,那挂飾當中,翠玉包裹着一滴鮮豔的鮮血。
啪啦。
桌子上的酒杯摔在地上,破碎,發出刺耳的聲音。
呼……
周圍突然揚起大風, 河流猛然湍急,有載客的小船突然經不起波濤,被打翻,穿着禮物服飾的貴婦人和小厮,船夫一起跌落在這平靜的河流裏。
天邊,陰雲積聚,内有雷霆閃過,引而不發。
他忽然吐了口氣,壓下了内心的憤怒。
雷雲消散,狂風隐匿,河流平靜。
那位高樓獨酌的貴公子也消隐不見。
片刻後,一位白衣青年落腳此處。
他微皺着眉頭,心想是那一位極境高人突發怒火,制造了剛剛的景象?
這時,天邊一隻黑色烏鴉飛來,落在窗台,化作一個黑衣短發女孩。
女孩搖着腿,對白衣青年說道:“雲公子, 陛下有請。”
白衣青年皺眉:“蘭王找我何事?”
黑衣女孩答道:“應是與劍朝有關,常遇春派遣的使者稍早時觐見過陛下。”
“我這就去見他。”白衣青年道。
……
千風城。
餘積薪說道:“我猜, 是她在突破境界之前,就把自己的鮮血藏在他人手裏,雖然她突破境界後走火入魔了,但能力還在,被我們擊殺後,她能借助那滴深藏的鮮血滴血重生,所以找不到她的靈氣。”
陳景輝皺眉:“又讓她跑了?”
他看着周圍這麽多人的血肉,一想到這些血肉在不久之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某個人的伴侶,兒女,父母,他就越是難受,還是隻來得及救了一部分人,甚至沒有徹底爲他們報仇。
銀發木偶說道:“逼得她走火入魔,已經很不錯了,景輝大師,餘真人, 我會把這事報告給天教,天教一定不會吝惜對你們的報酬的。”
餘積薪道:“别再來一個昆震。”
銀發木偶默然, 昆震那件事, 确實是天教做的不厚道,來了一個纨绔子弟,得罪了本地兩名明境級戰力。
陳景輝道:“我倒希望昆震再來一次,他上次送了我一個大禮,我還沒回禮呢。”
向碧霄這時插嘴道:“周圍血肉裏還有許多低階靈氣,應該是她煉制人體大丹時使用的,這些靈氣污染嚴重,但用煉丹術祛除雜質後,還能使用。”
“先打掃戰場吧。”陳景輝說。
“戰利品分配方面。”銀發木偶說道:“我天教死了一位易修,梅千衡那邊死了一位戰修,他們的靈氣必須要歸還,剩餘的,我做主,可以由景輝大師和餘真人你們倆分配,我天教不做參與。”
她是還陳景輝之前救她的人情,也是因爲昆震做事不地道,她沒法提什麽要求。
餘積薪道:“景輝大師,你代表墟宗都收下吧,事後給我造一把氣境靈器便可。”
陳景輝先前還會猶豫,但現在星月是真正的氣境墨修,擁有鍛造靈器的能力,便說道:“沒問題,我再劃拉一點給梅千衡,當做補償。”
兩位明境都沒有意見,反正他們都把靈丹的收獲算給了陳景輝,陳景輝怎麽處理也是他的事。
隻是陳景輝沉默,他現在才知道,梅先鋒和小綠都死了,這兩人都是陳景輝認識的熟人,雖然不是什麽親密的朋友,但他們的死,還是讓陳景輝感到沉痛。
陳景輝望着王歸藏,發現他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不知是連續帶餘積薪傳送的消耗所緻,還是因爲聽到了小綠死去的噩耗。
即使小綠改換了門庭,曾經相處的一幕幕,應該也是老者不會忘記的。
戰場打掃很快完畢,有明境幫助感應靈力流動,沒有主人的靈丹們很快暴露位置,被收集起來。
陳景輝卻沒有心思清點戰利品,他立刻組織起手下的士兵,在山體裏尋找着幸存者,讓向碧霄治療那些受傷的人。
“做的還不錯。”
餘積薪走到陳景輝身邊,誇贊了一句。
陳景輝道:“還是讓她跑了,也沒有救到太多的人。”
“但是,無論是那木偶,還是本地的修行者,都已經認可了你的實力,甚至下意識依靠你。”餘積薪道:“這次行動,梅先鋒死了不是壞事,梅千衡勢力越弱,越會依靠你。千風城隐隐有以你爲尊的态勢。”
“有了戰鬥打出來的威望,有了人們口中傳遞的名聲,你随時可以取梅千衡而代之,獲得一個起家之地。梅千衡一家是治理不了千風城的,他依靠的是本地其他世家豪族,他是千風城世家的代表,而那些人,向來望風使舵,你的影響力這麽大,接下來隻需要逐步籠絡各個世家豪強,梅千衡對你沒什麽辦法。”
陳景輝說道:“我現在沒這個想法。”
“那你也可以選擇直接收買梅家,讓梅家爲你治理千風城。”餘積薪道:“你現在手裏的班子,除了那邱玲外,都是墟宗的人,班底薄啊,沒有自己的班子,就算控制了千風城,也沒有足夠的官吏爲你做事,直接控制梅家,讓梅千衡對你效忠,也是不錯的選擇。”
陳景輝說道:“抱歉,餘真人,我現在想去看看幸存者的情況。”
餘積薪點了點頭,他心裏想道,陳景輝還是有點天真,有些幼稚,不算一位成熟的政治家,現在他不該去關心那什麽幸存者,而是該想辦法怎麽借此事件擴充自己在千風城的影響力和控制力。
“不過,天真幼稚也有好處,天真一點的人,更容易突破到明境。”餘積薪想。
陳景輝走在山體内一個空曠的地方,他一出現,周圍許多居民,礦工都站了起來。
他們已經從他人的口中知道,這次血祭事件,是陳景輝動員這麽多修行者來救他們,若不是陳景輝來的及時,他們恐怕都會變成那位命修的血食。
“陳将軍!”
“陳将軍!”
人們的聲音充滿尊敬。
“陳将軍,您帶我們走吧,我們想追随您。”一個身體飽受壓榨,瘦的皮包骨的礦工說,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我們的家都毀了,聽墨軍士兵說,跟着您可以吃飽飯,隻要給一口飯吃,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不帶怕的。”
陳景輝深吸口氣,說道:“諸位願意追随我,是我的榮幸,我這就通知墟宗的人,爲你們準備食物,衣物,跟着我,我能保證不會虧待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