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抵達零号避難所的這一路上,納雷紮諾三番五次的出現,一次表現都不如一次,瑞卡德甚至感覺自己伸伸手指頭就能把他戳死
而且除了每次都是全新開局,對最近所發生之事毫無記憶之外,納雷紮諾還在智力上表現出了明顯的落差,在距離零号避難所還有不到一天路途的時候,再次‘刷新’出來的納雷紮諾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相比于之前幾次還算正常的造型,這一次納雷紮諾看上去就像用廉價的工程廢料随意塑造出的人形機器,連腦袋都有點四四方方的,看上去就是一副偷工減料的模樣。
瑞卡德看着空中緩慢飛向遠方的大型運輸機,又看了看‘可憐兮兮’的納雷紮諾,冷笑着搖了搖頭走上前去三下五除二拆去了對方的四肢,擰下了他的腦袋。
就像瑞卡德想的那樣,納雷紮諾的腦袋隻不過是廉價的工業機器人零件改造的,表面蒙了一層生物凝膠,用沖壓模闆壓出了他的五官形狀。
納雷紮諾之所以說起話來磕磕絆絆,是因爲同樣廉價的發聲系統因爲電磁幹擾産生了故障,瑞卡德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他最少知道能制造出能在眼下地球這種環境下能正常運行的義體身軀的勢力很少。
所以納雷紮諾很有研究價值,也許吳千映博士會喜歡這份禮物,瑞卡德幹脆的将納雷紮諾的腦袋裝進了那匹改造戰馬的專利品口袋裏,就這麽悠蕩着上路了。
廢土,夕陽,單槍匹馬的牛仔,馬屁股後還挂着一顆賽博腦袋,從遠處看上去,這幅場景頗有意境。
再考慮到這匹馬本身就是那顆賽博腦袋自己送過來的,其中的黑色幽默更加諷刺了.
一路上納雷紮諾的腦袋不斷支支吾吾的想說些什麽,但瑞卡德并不在乎,他隻是放下了自己心中過不去的坎,又不是放下了屠刀要成佛,如果不是納雷紮諾的情況看上去就不對勁,而且還有點研究價值,瑞卡德早就把他扔在地上踩上幾腳了。
而此時透過低空巡航飛行器的鏡頭,零号避難所的看門人已經看見了瑞卡德,并将影像投影到了吳千映博士的屏幕上。
系統自動識别出了瑞卡德身份,并将面部做了放大處理,吳千映博士一邊喝着咖啡一邊爲瑞卡德打開了避難所的大門。
将猩紅門徒送進母世界,隻是爲了給暴怒點亮燈塔,能讓他将來穿過‘迷霧’成功進入母世界,如果可能吳千映博士希望唐吉能制造更多的猩紅門徒,但這件事并不由她說了算。
甚至也不由唐吉說了算,歸根結底他隻是暴怒力量的代言人,是這一代的載體,并非其真正的主人,選拔猩紅門徒的标準很難量化。
單從現有的三個猩紅門徒身上來看,他們所經曆的,所遭遇的并不相相同,他們最終所表現先出來的憤怒也都各不相同,所以這其中占據最大比例的變數是猩紅門徒本身的意志。
在天啓日之前,米科爾森不是沒有嘗試過将猩紅門徒變成某種可批量制造的武器,隻可惜他失敗了。
他從全球範圍内篩選出了無數符合猩紅門徒标準的個體,結果最終隻有亞曆杭德羅自己得到了唐吉,或者應該說是暴怒的青睐,另外兩個猩紅門徒的人選則全是唐吉誤打誤撞之下自己遇到的。
作爲暴怒,他似乎天然就有種能力能被那些有潛力成爲猩紅門徒的人所吸引。
而這其中瑞卡德又是所有猩紅門徒中和唐吉最不像的那個,他并非天生強悍,甚至在性格上也很難和強硬這個字畫上等号,相比于丁越隐藏在内裏的執着和憤怒,以及亞曆杭德羅宛若唐吉翻版的苦大仇深,瑞卡德更像是個被貿然拖進這場爛攤子中的意外。
但平心而論,瑞卡德卻一直是唐吉最看好的那個的,他跟在唐吉身邊的時間最長,學到的東西似乎也是最多的。
看着出現在眼前的隐藏式大門,瑞卡德就這麽騎着馬走了進去,來自失落文明的科技之風帶着一股濃厚的機油味道吹去了他身上源自荒野,略帶輻射的沙塵。
随後,白色霧狀帶着淡淡臭味的消毒氣體被噴出,洗去了他身上可能的外來污染。
下一秒,伴随着瑩白色的燈光打開,瑞卡德終于見到了零号避難所的真容.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這裏,早在這裏還叫失落山基地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裏的常客了,但在見慣了廢土上的荒蕪之後,這裏依然給了他一種截然不同的震撼。
隻看那滿是鋼鐵的地面,窗明幾淨的無塵空間,以及深達幾公裏的巨大電梯井,熙熙攘攘的工程師,以及士兵們,無不在向他說明,人類這個文明并沒有被曆史抹去,并沒有完全失去力量,他們還有希望。
帶着這樣的心情,瑞卡德順着地面上的指引,将自己的坐騎留原地,隻身走進了電梯内,一路向下,并最終見到了此地的主人——
“好久不見,吳千映博士。”瑞卡德一隻手拎着納雷紮諾的腦袋,另一隻手下意識在褲子上擦了一把,才伸手朝着那位身上沒有任何時光痕迹的博士伸出了手。
“你也是,恩多姆先生。”吳千映博士說着向旁邊邁一步,瑞卡德這才注意到,她身後站着的竟然就是唐吉本人!
瑞卡德也是愕然的睜大了眼睛,要知道吳千映博士大抵是那種光彩奪目的人物,不管她站在哪裏都仿佛帶着光輝,讓人很難第一時間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
但顯然唐吉不在此列,唐吉的身高和身形遠不是吳千映博士能遮擋的,更何況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一個人是主角的話,那他一定就是唐吉。
然而現在的唐吉卻在吳千映的襯托下顯得有些黯淡無光,如果不是吳千映博士讓開了一步,瑞卡德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的‘恩主’就站在那裏。
“頭”瑞卡得一張嘴,嗓音幹澀的說不出下面的話來,他是猩紅門徒,他也比其他人更了解唐吉。
以前他在唐吉身邊的時候,隻感覺唐吉就像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無時無刻的不在釋放着光與熱,震撼着天與地,而現在他就像已經快熄滅了的餘燼一樣,隻有用心去觀察才能察覺到那灰燼之下的餘溫尚在。
“回來就好,我們現在有新任務了。”唐吉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溫和的笑道,隻不過他這溫和的語氣讓瑞卡德非常不适應,以至于整個人都打了個冷顫。
“不過這一次你們要沖在我前面了。”唐吉沒有在意瑞卡德的反應,他已經過了那個需要向世界證明自己的階段,他現在隻需要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了。
“義不容辭,頭。”瑞卡德并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命運等待着自己,但他最少知道自己的命運本應該在三十年前終結在手裏提着的那個白癡手中,是唐吉給了不一樣的命運之路。
就算唐吉現在要他自決當場,瑞卡德也會毫不猶豫的.吃了晚飯再死。
“我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吃到真正的珍品級霓虹牛排,我在天啓日前都沒吃過!”瑞卡德吃的滿嘴油香,就像他的身體一樣,他的胃口也得到了大幅度的強化,隻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從牛頭吃到牛尾。
“這是米科爾森的私人小竈,要不是他主動送上門來,我們還真不知道他在這裏藏了這麽多好東西。”吳千映博士面前也擺着一盤子珍馐,就像她說的,這是來自米科爾森的饋贈。
失落山基地本就是米科爾森爲自己所建造的末世堡壘,他當初在移交控制權的時候倒是沒有給自己留什麽後門,但卻沒有完全開放這裏的權限。
在避難所中心區域有一整層,是爲了他私人建造的‘奢侈品’培育層,從出産高品質肉質的牲畜,到爲了采集蜂蜜而精心培育的花圃,再到隻爲他一人準備的,模拟了夏威夷光照和溫度的人造海灘,那裏一應俱全。
但是最讓吳千映博士是感到氣憤的,則是這一層所儲存的,所建造的設施中,有将近三分之一她甚至不知道其作用和目的。
吳千映博士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幾個人之一,但有些東西和智商無關,你不知道它們的用途,隻能證明你的見識不夠
“我們找到了去母世界的通道。”吳千映博士優雅的切割着自己盤子裏的牛排,這是世界上最後一隻霓虹牛的産出。
原版那隻牛和另外三隻母牛是用來保存這種經過人類長達兩個世紀時間,精心培育出來的牛種的,但顯然這種相對嬌貴的牛種并不适合在天啓日後的環境中生存。
即使在零号避難所避難所,這些牛也最終沒能堅持到最後,小範圍的基因群體反複雜交,最終導緻了該物種的滅絕,現在擺在吳千映,瑞卡德以及其他避難所成員盤子中的牛肉,就是世界上最後那部分霓虹牛的牛肉了。
“咳!咳咳!”聽見吳千映博士說的話,瑞卡德差點就把那口牛肉咽到自己的氣管裏。
“母世界?我們找到去母世界的辦法了?”瑞卡德瞪大了眼睛看着吳千映博士的臉,但那張淡然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一如剛才對他說今天晚上吃牛肉時的表情一樣。
“是的,我們找到了去往母世界的辦法,并且已經完成了兩次實體投送。”吳千映繼續說道:“就像你想的那樣,那兩個實體分别是亞曆杭德羅和丁越,另外兩個猩紅門徒,你是下一個。”
吳千映的話甚至不算是命令,她隻是在通知瑞卡德而已,随着她身上的責任越來越重,所承擔的東西越來越多,吳千映纖細的肩膀已經不堪重負。
她變得越來越獨斷專心,用米克森的話來說,這是每一個掌權者必然會經曆的變化。
如果掌權者有那麽多閑心去考慮每一個人的想法和意願,那他一定是世界上最爛的掌權者,吳千映這樣的學者原本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但現在她必須承認米科爾森說得對。
相比于其他曆史上真實存在過的掌權者而言,吳千映絕對是其中最聰明的那個,她的大腦本身就是超級計算機級别的存在,理論上隻要她願意,她确實有能力兼顧到每一個執行者的意志,情緒變化。
但吳千映不想,也不敢,她原本就在極限狀态,如果再去深入考慮每一個在她計劃中可能或是注定要犧牲掉的執行者,除了變得軟弱,并最終走向崩潰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瑞卡德聞言,有些貪戀的又吃了一口盤子裏的牛肉,而後坦然的點頭,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去了那邊需要我做什麽?”
“活着。”唐吉代替吳千映回答了瑞卡德的問題。
“那條空間通道太窄了,我過不去。”唐吉早早的解決了盤子裏那些灰色田野計劃的産物,就像天啓日之前一樣,他依然拒絕食用任何非灰色田野計劃所産出的食物:“把你們送過去,可能有助于我未來進入母世界的可能。”
“我明白了。”瑞卡德再次點了點頭,又猛吃了幾口牛肉:“我什麽時候出發?”
“随時可以出發,越快越好。”唐吉看着瑞卡德吃相,将另一盤牛肉推到了他面前:“但時間最少還足夠你吃完這頓飯,以後就得靠你自己了。”
瑞卡德用力點了點頭,好像這輩子沒吃過飯一樣,大口的吞咽食物,而後用好像交代遺言的語氣擡起頭對吳千映博士說道:“對了,我帶回來的腦袋是羅斯柴德爾家族那個納雷紮諾的,你們别忘了想辦法查一查他是怎麽回來的,又是誰給他造的那些身體,我猜是幽靈,還有那匹馬,幫我照顧好它,那是匹好馬。”
非常慚愧,回家以後有點懶了,想着快結尾了就偷幾天懶.結果一發不可收拾,一直拖到了今天,從今天開始恢複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