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沒等奧德賽爲此付出哪怕一秒鍾的悲傷,那個熟悉的聲音就突然大聲回應奧德賽的呼喊。
“長官,我在!”當那個聲音響起時,不僅是奧德賽,周圍幾個離得近的士兵也都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們全都僵硬的好像被人按了暫停鍵一樣回頭看過去,卻見那個士兵渾身散發着熒光,以半透明的靈體形态站在他們身後,臉上依然帶着初次經曆戰争後的驚慌表情,膽怯中透漏着一絲堅毅。
當時就有一個士兵被吓的沖出了壁壘,然後被發現另一端的玩家打成了篩子。
在死亡的威脅下,包括奧德賽在内的所有人都冷靜了下來,奧德賽試探性的問道:“你還認識我麽?你知道.你已經死了麽?”
面對奧德賽的問題,幽靈形态的士兵明顯陷入了一種沉思狀态,他的表情是如此生動,以至于讓周圍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的疑惑,恐懼,以及最終釋然的全過程。
“我當然認得你,長官。”士兵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坦然的神色,然後說道:“我知道我已經死了,我記得發生的一切,包括死亡的瞬間,就像突然睡了過去一樣,但當你喊我的時候,我就突然醒過來了。”
“你是說是我把你複活了?”奧德賽的臉上寫滿了驚訝,以至于語氣都斷斷續續的,仿佛不敢相信對方所說的。
畢竟這可是生與死的界限,他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有如此能力。
“我很确定長官!是您把我喚醒的!”幽靈士兵朝他敬了個禮,打算從地上撿起了一把槍,結果他的手直接穿過了槍支,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副明顯的失望的表情:“抱歉了,兄弟們,看來我不能和你們并肩作戰了,但我可以去幫你們偵查!”
那個士兵是如此具有主觀能動性,就像他活着時候一樣,這幾個小時以來,奧德賽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副手使用,不然他也不會下意識的喊出對方的名字。
那幽靈不等奧德賽再次發出命令,就這麽以靈體形态,一路小跑穿過了他們所搭建的壁壘,周身散發的熒光照亮了漆黑的通道,仿佛整個戰區中最顯眼的靶子。
對面幾乎立刻就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奧德賽他們不得不隐藏在壁壘之後,然而那些子彈卻絲毫沒有傷害到靈體士兵,玩家們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來到自己身邊,然後——
“他們一共有十七個人!”那士兵大聲喊道,将自己所看見的一切都如實彙報給自己的隊友:“這有一個!這裏也有一個!他們正在撤退!”
被吓了一跳的玩家們,用盡了自己手中所有的武器,都沒能傷害到那個士兵,無奈之下他們隻能選擇暫時撤退。
一分鍾後奧德賽再次看見了那個士兵,他仿佛耗盡了自己的能量一樣,身體所散發的熒光已經黯淡不堪,他朝奧德賽和其他隊友最後敬了個禮:“我能感覺到我的時間快到了,永恒的睡眠再次催我入睡,這次是真的永别了,希望你們能”
士兵的話還沒說完,他身體所萦繞的熒光突然閃爍了一下,然後下一秒好像破碎的肥皂泡一樣,憑空消失了。
奧德賽用力揉了揉眼睛,臉上依然帶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但其他士兵臉上同樣震驚的表情,證明着他并非産生了幻覺。
這些死裏逃生的士兵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幾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個因爲恐懼逃出戰壕,結果被玩家打死在通道裏的倒黴鬼,而後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看向了奧德賽。
奧德賽咽了咽口水,試探性地喊出了那個士兵的名字。
而後,那個士兵的靈魂就在屍體上坐了起來,用同樣茫然的眼神看着周圍的一切,仿佛正在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現實一樣。
而奧德賽本人則感覺到一陣陣的頭疼,好像他的腦袋就要裂開一樣。
“長官你在流血!快!醫護兵!”距離奧德賽最近的士兵吓了一跳,他看見自己的長官滿臉都是鮮血,雙目一片赤紅,立刻大喊了起來。
隻可惜整個隊伍裏水平最好的醫護兵就是奧德賽本人,另外兩個跟着他學習技術的實習醫護兵面對奧德賽的情況,也隻能束手無策。
但好在此時玩家們已經撤退,這些士兵們不用承受更多來自戰場上的壓力,經過短暫的猶豫之後,這是士兵最終違背了特拉洛克的命令,将自己的長官送回了後方的醫院。
奧德賽差不多是在四個小時以後才醒過來的,而他睜開眼睛得到的第一條消息就是,從現在開始他就是個超人類了。
他身上所發生的意外是因爲過度使用自己尚不熟練的超自然能力,特拉洛克根據他的情況進行了一次模拟計算,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建議他每四十八小時隻使用一次自己的能力。
顯然奧德賽所覺醒的能力對特拉洛克這樣的電子意識而言毫無意義,但出于對資源有效利用的考慮,特斯拉洛克還是暫時将奧德賽從作戰單位中劃出,給了他整整兩周的假期,要求他配合科研小組對自己的能力進行一次摸底排查。
而此時那支科研小組已經在醫院中等候了,目前正在爲奧德賽做身體檢查的醫生,就是科研小組中的成員之一,他看向奧德賽的眼神讓奧德賽感覺害怕。
“醫生,你能不能别這麽看我?”奧德賽皺了皺眉頭,對在面前的醫生說道:“你的眼神讓我想起了我農場裏負責牛配種的工人”
奧德賽看得出來,面前的醫生應該和他一樣都來自于天啓日之前,因爲從年齡上看,這位醫生最少也在四十開外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隻是你的能力.太特殊了。”醫生扭頭看向别處,語氣有些吞吞吐吐的對奧德賽說道:“他們說你隻是叫了那個士兵的名字,就把他的亡魂帶回了這個世界,是真的嗎?”
奧德賽皺起眉頭,右手按着太陽穴回憶起當時發生的事,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其他超人類的覺醒是什麽樣的,但對他來說,他似乎完全沒有經曆所謂的覺醒的過程,他就這麽突然之間就變成了超人類。
“你能不能.我是說,能不能在你休息好之後,試着幫我呼喚一下我妻子的靈魂?”醫生的眼眶有些發紅的看着奧德賽,很認真的說道:“當時她在路上出了車禍,沒來得及趕到避難所,那是我永遠的遺憾,我以爲.以爲她已經進來了,我情願留在外面陪她”
奧德賽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這樣的事,畢竟他之前所呼喚的士兵的靈魂就死在他面前,而這位醫生所要求的就是讓他呼喚一個已經死去了二十多年的靈魂。
連奧德賽自己都非常好奇,如果他能做到的話,那他的能力極限又在哪?他是不是可以呼喚那些曆史上的知名人物來和他聊天?
相比于面前醫生,奧德賽自己冥思苦想了半天,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想叫回來告别,或是訴說最後遺憾的親人或是朋友。
當奧德賽答應了醫生的請求之後,那個醫生握着他的手,激動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等到他的情緒平息了下來,才小聲說道:“我欠你個人情!我願意爲了見我妻子一面付出任何代價!”
至于奧德賽本人,他透過窗子看着天上的月亮,此時唯一想到的有關自己未來的事就是——我會肯定能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專精于兇殺案領域的執法者。
而此時,在月亮上,米科爾森已經躺在了床上,瞪大了眼睛,活像個正在思考聖誕老人會不會在晚上摸進來送禮物而睡不着的孩子。
他确實睡不着,在脫離了蜂巢思維網絡之後,月球米科爾森确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保持着一個正常人的作息習慣,每天都會按時按點睡覺。
但自從月球米科爾森升級爲月球米科爾森集團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進入過睡眠狀态,所以和唐安然約好了時間的米科爾森現在失眠了,他睡不着。
最終無奈之下的米科爾森給自己注射了一劑強效安眠藥物,直接把自己放倒了。
對米科爾森而言,做夢這件事其實算是一種折磨,他非常不喜歡這種無序且無法掌控的潛意識行爲。
而且自從他覺醒以後,米克爾森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夢想需要在夢中才能實現,一般而言,如果他有什麽夢想,他早就已經動手付諸于實踐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所以在啓動毀滅世界的天啓日計劃時,米科爾森可以說是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對這個世界最大的遺憾就是他出生的太晚了,整個世界的政治格局已定,他無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塑造這個世界。
而當米科爾森得到了這麽一個機會的時候,他幾乎毫不猶豫的就按下了那個按鈕,那一刻,他甚至心中還帶着一絲期待。
“你騙了我,天啓日計劃根本就不是爲了消滅玩家,而是爲了你,爲了你能更好的操縱這個世界。”恍惚間,米科爾森仿佛看見唐吉站在自己面前,前奏的槍口就指在在自己的額頭上:“和這個世界說再見吧。”
“等等!”米科爾森臉上露出了驚慌的表情,用誇張的語氣說道:“這難道就是你能想到的最好的開場白嗎?唐安然?”
當米克森這麽說的時候,滿面嚴肅的唐吉默默地放下了槍,向後退了一步,但臉上依然寫着你死定了的表情。
退開的唐吉露出了背後穿着嘻哈風服飾,頭上帶着頭巾,臉上帶着大号墨鏡的少年,他就坐在沙發上,兩隻手上還戴着浮誇的金屬戒指。
米科爾森看着這幅形象的唐安然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開口教訓道:“我不信你敢在你爸面前穿成這個樣子。”
唐安然的小臉頓時一垮,摘掉墨鏡扔在一旁:“所以我隻在夢裏才穿,做人總得有夢想,總得有青春期吧?”
“所以,你也不應該在我面前穿成這副樣子。”米科爾森走上前去,撸掉了唐安然手上那些戒指扔在地上:“我沒這麽教過你,被别人看見還以爲我的品位比唐吉還差。”
唐安然歎了口氣,他爲什麽不想和這些叔叔輩見面?就是因爲他們個個都有資格教訓自己他在年齡上吃了太多的虧。
無奈之下,唐安然打了個響指,身上的衣服頓時變成了一身普普通通的素版連帽衛衣,牛仔褲,跑步鞋,整個人一下就從匪幫風格變成了鄰家男孩。
米克爾森再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身衣服也許過得了唐吉那關,但顯然過不了他這關。
“饒了我吧,米科爾森叔叔,我這個年齡穿西裝太早了。”唐安然苦着一張臉,吐槽道:“而且就算是西服,我也更喜歡新軍權主義風格的西服,英版的不适合我.”
“還是說正事吧。”唐安然收起了之前那副随意的表情,很嚴肅的說道:“我知道你找我來是想說什麽,米科爾森叔叔,但恐怕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沒法按照你的計劃走了,用你的話來說,從現在開始這個時代由我說了算。”
米科爾森聽見唐安然的話,突然笑了起來,那種笑是大人被孩童幼稚的想法逗笑的那種笑:“你又有什麽計劃?你怎麽确定你的計劃完全出自你的意志,而不是你背後的蓋亞意志呢?”
然而唐安然隻是笑着看着米科爾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隻是說到:“我今天來見你隻是出于禮貌,我不會試着改變你的想法,但你也别想改變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