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看着自己手中前奏,一把同樣型号的左輪手槍就擺在它旁邊,從外觀上而言,複制品甚至連前奏表面上那些如尼符文都被非常清晰的刻畫了出來。
但即使是對槍械并不精通的吳千映也能一眼分辨出兩者之間的區别,此時吳博士正用兩台唐吉不認識的高精度攝像機對着前奏進行拍攝。
當然,這東西的真正名字其實是極紫外自由電子激光裝置,攝像機隻不過是吳千映用來翻譯給唐吉,方便他能聽懂的名字。
“不管看多少次,我都依然驚訝于這些超自然産物的精妙。”吳千映手裏拿着成像儀,看着前奏分子層面上‘照片:“如果有人再說什麽超人類是人類自然進化的産物,我就把他的舌頭扯出來,打成結塞再塞回去。”
唐吉隻是笑着看向吳千映,他早就習慣了吳千映的自言自語,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知道,學習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它幾乎違反了每一條人類在出場時被設定好的程序。
你需要高度專注,有恒心,并做好在整個過程中不會獲得任何多巴胺彙報的準備。
這并不是說學習不能帶來快樂,隻是,學習這個過程,這個行爲本身無法直接爲大腦帶來興奮感,它必須經由應用,比如做題,參賽等方式才能将之轉化爲大腦能識别的化學快樂。
一個職業學校畢業的執法者,對吳千映的第一印象可能是科學怪人,即使加上吳千映外在的加分,這個印象也不過是長的很美的科學怪人。
但一個獲得了碩士學曆的人,在了解了吳千映的存在後,第一個反應大概就相當于正在混順摸魚的你我,正好看見唐吉在隔壁暴揍玩家的,劍斬坦克,手搓核閃光
那種來自腦域的壓力瞬間撲面而來。
“.正道的空間跳躍能力,需要先進行空間感知,這需要經過周密的計算,即使是幽靈也做不到那麽高的算力,但王正道可以。”吳千映說話時,一架跟随性靜音無人機就在旁邊記錄着她的話,并直接轉化爲文字傳輸到吳千映的私人終端内。
“就像你的手槍,這東西從分子層面上被重鑄過一次,表面光滑的就像鏡子,我才不相信什麽大自然的奇迹能做到這.”吳千映一邊碎碎念,一邊轉換着攝像機的角度。
“強互相作用力。”唐吉開口說道:“我的力量削弱了質子間的電磁力,讓基本粒子有序排列,形成了單分子層表面,而考慮到前奏的出現時間,這種能力遠遠超出了當時的我所能調動的能量極限,即使現在我也做不到類似的事,如果我能,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人類文明,乃至地球的一種威脅,對麽?”
阿巴阿巴阿巴吳千映差點喵喵叫了起來,她的反應可比米科爾森誇張多了,在那幾秒鍾時間裏,她甚至失去了語言能力,那種反應就好像,她親眼看見了猴子開口說話.
不,吳千映在短暫的穩定情緒後确定,在這個時代讓猴子開口說話并不難,光她本人就有三種來自不同技術路徑的方式能讓猴子擁有和人類幾乎相同的語言能力,之後隻不過是重複學習的過程,如果算上超自然能力的手段,這個方法可能會達到兩位數的水平。
真正讓吳千映震驚的是,唐吉的整個學習過程都在她的監督下,她對唐吉知識水平的掌握能力本該了如指掌才對,但剛才,唐吉的回答超綱了。
“也許是祂們覺得擰不過我,給我讓路了。”唐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覺得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所以你就突然頓悟了?”吳千映的眼睛裏都有光冒出,這一刻她真的想把唐吉的腦子挖出來一部分研究下,反正他也能長回去
“先從來顆小當量的試試?”一直有竊聽習慣的米科爾森終于忍不住,把電話直接打到了唐吉手機上,表達了一些自己的意思。
唐吉用狐疑的眼神掃了一眼周圍,這混蛋這一次把竊聽器裝哪了?居然瞞過了他的感知?
“别找了,特雷門琴式竊聽器,無源的。”米科爾森對自己的竊聽行爲毫無悔意,作爲一個經曆過冷戰時代的老家夥,米科爾森也許可以跟你插科打诨的聊上幾句,但歸根結底,他隻相信他自己。
吳千映回頭朝自己背後的兩點鍾的方向豎起根中指,那裏是米科爾森安置的秘密攝像頭,她早就發現了,隻是不在意而已。
和米科爾森絕不放棄自己的監視癖一樣,吳千映這種界别的科研人員也早就習慣了生活在監控下,現在是戰時,沒那麽多時間去矯情,去争取所謂的權益。
按照那群社會學家列的時間表,如果沒有其他變量和轉機出現,人類文明估計還能在玩家的攻勢下堅持幾個月,然後成建制的反擊就會開始走下峰值,并以加速形态不斷下滑。
這還是建立在現有玩家數量不會繼續大規模增加的基礎上,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玩家的數量一直在增加,卡卡爾夫之前說過的話正在不斷被驗證——
玩家和他們相比并不是少數派,恰恰相反,他們甚至在人力資源上更勝一籌,以至于需要最嚴格的人口控制計劃,隻有有人死了,才會有新生兒獲得批準,得以出生。
米科爾森的末日計劃,是建立在大規模殺傷玩家能對玩家形成有效恐吓的基礎上,他沒說過,如果計劃後,玩家大規模死亡後,卻依然願意繼續投入人力資源該怎麽辦。
而另一個事實就是,盡管已經和天人組織實質性開戰,但米科爾森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阻礙過鳳凰城計劃的實施。
也許在他心裏,那些移民鳳凰城的家夥,才是人類最後的火種吧.盡管他們大部分都是利己主義者,罪惡滿身,但客觀來講,在這種世界末日面前,船票似乎是唯一一種相對‘公平’的幸存者篩選方式了。
資本的純粹性剔除了所有沽名釣譽之輩,像養蠱一樣通過市場不斷篩選那些不夠‘強’的個體,這些個體又會爲了自己的生存問題而主動動起來,去篩選最好的工程師,學者,去主動優化整個流程。
米科爾森甚至想将這種持續了數年之久,代表了極端資本主義效率的流程給記錄下來,那些資本的實體代表幾乎解決自己面前所有的障礙,最終将鳳凰城計劃的進度整整加快了一倍還多一點。
這是項目管理的藝術,也是人力資源管理的藝術,米科爾森甚至都從中學到了很多。
“五千噸當量的便攜式核彈,先拿它練練手吧。”米科爾森站在唐吉面前,和吳千映一樣,他對唐吉如何把普通的武器變成能徹底殺死玩家的武器,充滿了好奇。
就目前而言,玩家對于這個世界而言無疑是一種高維生物,他們之間本不該有什麽戰争可言,但唐吉讓這一切有了轉機。
至于吳千映,她雖然一直在牧牧不倦的尋找着唐吉身上的秘密,但卻很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以人類現有的認知,以及所剩的時間,恐怕是不能得到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
但記錄依然需要記錄,畢竟這也算是人類曆史的一個裏程碑了。
唐吉看着眼前好像聖鬥士用來裝聖衣的箱子那麽大的核彈,伸手觸摸了一下其表面,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核彈,但他之前對這東西不夠熟悉,而現在——
核彈,裂變彈,内爆式觸發,由引爆器引爆内部爆炸物,沖擊波驅動钚碎片形成一個球,當亞臨界質量的燃料塊結合時,鈾235或钚239碎片撞擊位于球心的中子源,由此裂變反應開始,毀滅降臨
唐吉對它的原理了如指掌,卻又無法将之視爲槍械,刀劍那樣的直接傷害武器。
想要讓這些死物變成複仇利器,唐吉首相需要做的是感受這些死物背後所關聯的概念.
這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規則,從冷兵器時代開始,刀劍的鋒利就伴随着人類戰争的進程,不斷在人類文明中扮演它們自己的角色。
一直到槍支的出現,人類逐漸适應了新的死亡方式,呯!的一聲,小小的彈丸成了人類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槍響就代表着有人受傷,有人死亡。
在這段堪稱漫長的過程中,人類的潛意識海中已經對這些武器形成基本的概念,這一點非常重要。
而現在随着玩家們肆無忌憚的使用着核武器,人類對這種東西也正在變得的越來越熟悉,越來越恐懼,它和被傷害,恐懼,死亡這種概念的關聯性正在變得越來越強。
而除此以外,唐吉自己對核彈這種死物的定義也至關重要。
他長時間的凝視着這顆緻命的炸彈,即使時間過去了這麽久,即使他近距離體驗過被核彈洗禮的痛苦這就是那顆曾經在夜之城中心區爆炸,造成第一次紅日事件的‘元兇’。
不需要米科爾森說出來,唐吉隻憑借直覺就能确定,這就是同型号的核彈,當年,洛薩斯的狗雜種就是把這樣一顆核彈扔進了中心區,就是它造成了後來的悲劇。
唐吉閉上眼睛,仿佛看見了黑色的雪從天而降,而他手上的血則怎麽也擦不幹淨
房間内的氣溫瞬間降低,灰黑色的仇恨之焰無風自動,讓依靠超自然能力維持存在的米科爾森開始感覺不适。
如果我當時就掌握着這樣的力量.如果當時我再強一點.如果我當時更快一點.我本可以阻止這一切發生的,唐吉眼神中屬于人的那部分逐漸弱了下去。
曾經被擠壓到意識一角不肯出力努力學習的暴怒,現在重新蔓延了出來.
然而.這就是核武器裂變使用中子将一個原子的原子核分裂成兩個小一點的碎片,并在這個過程中釋放能量,它的爆炸威力是當原子分解時,有令人難以置信的能量通過熱和伽馬輻射的形式釋放出來.
當這些知識逐漸流過大腦時,代表着原始情緒的暴怒開始遲疑了
單個裂變反應能夠釋放出能量是因爲裂變産物和中子加在一起的質量比原來的鈾-235原子的質量小,質量的差異轉化爲能量的比率是由方程e = m * c2決定的.0.45公斤用在核彈中的高濃鈾所産生的能量在量級上等于約379萬升的汽油所産生的能量.
随着知識總量的增加,暴怒逐漸停止了活動,縮回了自己的角落。
暴怒和唐吉是一體的,祂依靠唐吉的憤怒而存在,而唐吉的憤怒源頭來自對玩家的仇恨,他們之間并不對立,反而是相輔相成的。
隻是在針對具體事件時,代表着原始情緒的暴怒和唐吉發生了一些分歧,前者覺得後者的手段過于複雜,而後者則很清楚想要徹底解決玩家就需要使用核彈。
但原始情緒暴怒沒法處理核彈,祂無法理解這種武器的原理,無法将之渲染.
“唐吉,你還好麽!”吳千映走上前去關切的詢問道。
“一切正常。”唐吉沒有回頭,她依然在試着理解,分析核彈之于人類的傷害
在爆心,所有東西都因爲高溫而被瞬間蒸發,這是第一階段。
在爆心以外,大多數的人員傷亡原因包括熱燒傷、被沖擊波擊倒的建築物的碎片所造成的損傷以及嚴重暴露在高強度的輻射中造成的損傷,這是第二階段。
在直接爆炸區域以外,傷亡是由熱量、輻射和熱浪誘發的火災引起的,這是第三階段.
所以他要找的鑰匙,是伽馬射線.
大腦高度活躍的唐吉就這麽凝視着核彈,仿佛在宣告自己對它的主權,下一秒米科爾森和吳千映全都意識到有些東西發生了,那顆核彈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起來。
“成功了嗎?”米科爾森此時已經退的遠遠的,防止自己一下不小心被唐吉燒成灰。
而吳千映則走上前去,用手指在核彈表面輕輕劃過,用力點了點頭:“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