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些連接到唐吉意識的人,就像一隻隻追逐光明卻遇到火焰的飛蛾,稍有出言不遜者,就會遭到仇恨之焰的拜訪。
唐吉能做的隻不過是在這個過程中,勉強辨别出幾個隻是開玩笑的幸運兒,破事仇恨之焰繞開他們。
至于剩下的人,唐吉隻能看着他們一個個被暴怒燒死在街頭,其中一個憤怒的超人類隻是在交通堵塞中多抱怨了一句有關唐吉的話,就被燒死在了自己的車裏。
唐吉和自己潛意識中的客觀存在進行了長時間的對峙,但最終的結果,隻是将大火燒焦變成了文火慢熬,對那個司機本人而言,他也許更傾向于前者。
暴怒的篩選方式變得越來越嚴苛,從開始必須說出唐吉相關的稱呼,并進行侮辱才會被選爲目标,很快就發展到了即使隐晦暗示對唐吉的不滿,也會被仇恨之焰找上門去。
夜之城的執法部門都忙瘋了,他們接二連三的接到有人發生自燃現象的報警電話,開始他們以爲這隻是個玩笑,但很快,就沒人笑的出來了。
超人類執法隊中的四個成員,在衆目睽睽之下染發生了自燃,灰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照耀的所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所有人都知道這種顔色的火焰,幾乎是唐吉的名片。
現在,這把燒進了執法局,這是否意味着唐吉在對執法局表示不滿?要知道,綠波湖安保從某種程度上和唐吉是有私人恩怨的。
以唐吉現在的地位和實力,無論他想走官方渠道讓綠波湖滾蛋,還是直接一步到位把執法局裏的綠波湖成員殺光,亦或是雙管齊下,讓綠波湖吃個啞巴虧都很容易。
但很快,随着越來越多的報警電話打進總局,執法局的氣氛就開始變得怪異起來了。
首先是一線執法者們開始看熱鬧般審視那群平日裏趾高氣昂的超人力團夥,就夜之城這破地方的特殊性,綠波湖集團能招募到的超人類,基本都是沖着免罪協議來的。
和傳統的執法者相比,這群另類的執法者,平日裏沒少惹出麻煩,三分之一的人連的好好穿制服都做不到。
現在這夥人開始倒黴,大部分一線執法者心裏多是暗爽的唐老爺又出來整治夜之城的超人類細戶了!
飛馳的汽車中,燃燒的屍體取代了駕駛員,車輛徑直裝反了護欄,從高架橋上一躍而下。
幫派混戰中,作爲主力的超人類街頭小子突然自燃,灰黑色的火焰,仿佛警告一樣,瞬間讓所有幫派分子都冷靜了下來,感覺平平淡淡才是真。
坐在家裏對現狀不滿的超人類,就這麽安靜的燒了起來,仿佛想爲這寒冷的冬天增添一抹溫暖。
荒原上,流浪者部族裏最強悍的戰士,在衆目睽睽之下突然燃燒,好像要點亮這片黑夜。
沒人能躲過那股意識的搜捕,在範圍之内,即使最遲鈍的超人類也都感受到了那股威壓
位于中心監獄,沃森區,太平州,海伍德區的米科爾森們突然都擡起了頭,敏銳的看向唐吉所在的方向,一瞬間數不清的信息在米科爾森網絡中完成了交流,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暫時不要幹涉唐吉,順其自然。
米科爾森可能是除了吳千映之外最了解唐吉的人,他知道這個男人經曆過什麽,拒絕過什麽。
唐吉就像一塊頑石,在紅日之也夜冷卻,凝聚,永不改變,這也是他那個大計劃能順利進行的重要因素。
正在酒吧豪飲的馬丁,伊森兩個人突然打了個機靈,得益于馬丁明顯的外在特征,沒有任何人願意坐在他們附近,也沒有人不開眼的想找一個身高将近四米,坐在那比大部分人站着都高的FBAS局特工的麻煩。
聚在這喝酒放松的,隻有馬丁,伊森,美和子,以及托尼四個人,兩個超人類互相看了一眼,眼睛全是駭然之色。
伊森試探性的朝空無一人的方向喊了句:“頭,是你麽?”
美和子朝伊森拍了一巴掌,調侃到:“這麽點就喝多了?”
伊森隻是搖了搖頭,再次和馬丁确定了一下他們之前确實都感知到了什麽才解釋道:“剛才我感覺頭就站在這裏看着我,馬丁也感覺到了,肯定是有事發生!”
“沒錯,頭剛才就在那,感覺不會騙人。”馬丁從袖珍錢包裏掏出一把現金胡亂扔在桌子上:“我們得回基地了。”
托尼和美和子隻能将疑惑藏在心裏,他們都不是超人類,什麽也沒感覺到。
但一出了酒吧,再遲鈍的人也都意識到有事發生了,整座城市似乎都比平時喧鬧了一點,仿佛一點就爆的火藥桶。
大街上的車流此起彼伏,擁堵的交通折磨着每一個司機的心靈,即使此時已經淩晨兩點,但夜之城的街頭依然火熱。
就在馬丁面前,兩輛車因爲搶道的問題,狠狠撞在了一起,但車上的司機完全沒有因此而害怕,他們幾乎同時的掙脫了安全氣囊的束縛,跌跌撞撞的下了車,扭打在一起。
美和子走上前去,三兩下解決了兩個司機,稍微檢查了一下扭頭對其他人說道:“沒有酒精,沒有成瘾性化合物,他們都很清醒。”
盡管美和子這麽說了,但被她按在手底下的兩個男人看起來也沒那麽清醒,他們憤怒的互相對罵,甚至将這個範圍波及到了明顯有着更高一層武力的美和子身上。
美和子幹淨利落的把兩個司機打暈了過去,但已經發生的交通事故,讓原本就堵塞的交通環境,雪上加霜。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馬路上的車流就堵了将近兩公裏。
馬丁站得高看得遠,車流裏時不時就有車輛悍然開上綠化帶,不管不顧的往前插隊,而後迅速引起大量人員被裹挾其中。
“伊森,上去看看。”美和子謹慎的向後,在馬丁的掩護下,四個人重新回到了酒吧内。
在酒吧老闆的默許下,馬丁将固定在地面上的吧台整個拽了下來,充當障礙物堵死了大門。
伊森很快将一架正在空中巡航的無動力無人機納入自己的心靈網絡中,随後以這架無人機爲中心,擴大自己的網絡規模。
短短半分鍾時間,伊森就以自己爲中心,建立了一個覆蓋周圍三個街區的監控網絡。
在監控網絡中,大量被堵塞在路上的路怒症司機互相扭打在一起,然後是被波及的行人,路邊正在營業的商販。
整個過程就就像在滾雪球,規模越來越大,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怒火中燒的人暫時還沒人動槍。
仿佛有什麽意識在幹涉着這場動蕩一樣.
唐吉的意識已經散開,他感覺自己就是這座城市,城市中的人流就是他的血液,道路就是他的血管,血液在血管中川流不息。
暴食的本能輕而易舉的拿捏了整座城市的脈搏,在人群中放大着每一絲怒意。
操縱憤怒這種事對他而言就像本能,唐吉能輕易剝奪一個人的憤怒,但他不能憑空賦予某人憤怒,他隻能放大人們心中自然産生的憤怒。
從開始針對超人類的特殊感知,到懲罰不敬者,再到現在的群體情緒操控,暴怒正在肆意的展現着自己的能力。
這座規模巨大的城市成了他的舞台,在他的指揮棒下,乖巧的展示着喜怒哀樂。
而唐吉則是VIP席位上的看客,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從中受益匪淺。
在這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擁有這樣的潛力,但這不代表唐吉願意接受這一切.
他的憤怒在心中積累,和暴怒數千年所積累下的怒意互相抗衡,他們在每一個超人類的處決現場交鋒,在每一個被卷進這場暴亂中的普通人心中對抗,唐吉輸多勝少,暴怒徹底占據了上風。
唐吉正在和一種亘古存在的人類本能相抗衡,更可悲的是他最強的武器,就是由組成對方的材料塑造而成。
灰白色的仇恨之焰以唐吉爲中心,向四周蔓延了四五米範圍,灰白色的火焰愈發灰白分明,白色的那部分被灰色的那部分驅趕到角落,一如唐吉的自我。
他的是視線被暴怒夾雜着,從一個視角跳到另一個視角,憤怒就是他們的橋梁,憤怒就是他們的道路。
唐吉能感覺到,他們是如此契合
暴怒代表着憤怒,反抗,複仇,他從四千五百年前那一片青銅刀劍的碎片中所感覺到了類似的東西。
祂對人類毫無憐憫,一如其他七原罪那麽高高在上,但祂支持人類去抗争,去複仇,喚醒他們的憤怒,趨勢他們去戰鬥,因爲祂本性如此。
而唐吉自己,如果沒有安吉麗娜引導的話,他無疑會在心中憤怒的趨勢下走向那條最極端的道路,在血腥的黑色地帶宣洩自己的憤怒。
他最終選擇了成爲執法者,去直面那片他曾經差點墜入的深淵,是一種反抗,所以他才會成爲夜之城最有種的執法者。
唐吉從未想過退縮,他就像一塊燒紅的鐵,被插進了冰冷的雪,極端的炙熱和極端的寒冷之間瞬間爆發出最直接的反應。
再然後,紅日降臨了.
仇恨成了他的主體顔色,而久違的憤怒,則成倍的回歸,填滿了他空虛的内心。
有那麽一瞬間,唐吉感覺自己俯視這座城市,滿是罪惡的城市,那種感覺,好像他動動手指,就能徹底點燃這座城市。
以憤怒爲火焰,以仇恨爲薪柴,而他則是高高在上俯瞰世人掙紮的偉大神祇。
他冥冥中感覺到,隻要自己接受這條道路,就會順理成章的晉級LV3階段,從此擺脫凡籍,徹底不受世俗的約束。
成神的誘惑,隻在一時的思量間,那種躊躇滿志感覺充斥着唐吉的心靈,這一刻,他從心底蔑視這個世界,連玩家的威脅都不被他放在眼裏.
衆生皆爲蝼蟻,澆上一壺炙熱的開水,看它們奪路而逃是少數它們能提供的樂趣。
此時的他連接着城市内每一個超人類的心靈,隻要他們心中有憤怒,有仇恨,有反抗,就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這些超人類的想法,沖動,事無巨細都影印在他的腦子裏,僅有的一絲清明,讓唐吉注意到,在這些情緒中,并沒有米科爾森的存在。
他就像隐形人一樣,不可見。
這種客觀存在的意外讓唐吉掌控一切的心靈境界出現了一絲破綻,同時也極大的激怒了暴怒,讓祂用更猛烈的憤怒渲染整座城市,去尋找米科爾森的痕迹。
中心監獄很快就進入了暴怒的注意範圍,那裏就像一個黑箱,綠色領域完全将内部隐藏了起來,裏面成百上千的超人類罪犯和以往一樣,要麽已經找了個角落睡覺,要麽就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就在這時,一個特殊的靈魂從中心監獄大門走出.是吳千映博士。
她就這麽站在綠色屏障的保護之外,臉上帶着那種她獨有的,同時混合着魯莽和謹慎的冒險精神,似乎對唐吉現在所做的一切非常好奇,想把所有秘密都挖掘出來。
暴怒對這種所謂的特殊嗤之以鼻,祂極力的否認這種特殊性,祂不願意承認自己受到了兒女情長的污染。
但事實就是如此,吳千映隻是站在那裏,在祂和唐吉的視角中如此的與衆不同,她心中沒有任何針對唐吉的憤怒,仇恨,也沒有對抗,暴怒拿她毫無辦法。
如果硬要形容,那暴怒在吳千映博士心中所感受到的,對自己得情緒,更像是一種自家的大花貓突然變成了大号兔狲,滿心的好奇
你這整的什麽玩意?
唐吉莫名的從暴怒的情緒中感受到了這句話,整個人一下子從被共鳴,被渲染的狀态下跌出來了,莫名的想笑。
“想想你對安然的承諾,混蛋!伱就打算給他這樣的未來麽!”吳千映掐着腰,好像潑婦罵街一樣,朝空無一人的中心區街道大喊。
唐吉終于笑了出來,但笑中帶怒,那是一種暴怒完全無法理解的憤怒,來自父親差點對兒子食言,因爲沉迷遊戲,差點錯過兒子第一次登台演出,給他留下永遠的遺憾那種針對自己的憤怒.
“滾出我的意識,然後永遠閉嘴!”無形的力量,被塑造成有形的意志,唐吉猛然睜開眼睛,将那隻高舉的手臂用力放下,還懲罰性的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一下手背:“沒有下次了。”
當他轉身走出小巷時,天邊已經露出一絲魚肚白,新的一天已經開始,而他,也已經在LV3階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