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服務器節點隻是開始，我們正在逐步摧毀對方的信息優勢。”米科爾森在會議室裏對其他米科爾森們說道。
“但與之相應的則是玩家們不斷增長的數量，我們根本不可能限制他們的數量。”另一個米科爾森面前擺着巨大的煙灰缸，價值不菲的生命樹被一根根點燃，然後按滅在這裏。
“人類個體總數超過八十五億，我們正面臨的是千萬級的超人類狂潮，即使每一百個超人類隻有一個算強能力者，這個數字也有幾十萬。”其中一個穿着藍色衣服的米科爾森有些悲觀的說道：“沒有任何機構做好準備去管控這種規模的意外因素，更何況，玩家們最終隻需要其中的幾千人而已。”
會議室裏的米科爾森們罕見的穿着不同顔色衣服，而且表情也顯得不那麽同步了。
“我還是要說，分歧者是個壞主意。”一個經典米科爾森對另一個經典米科爾森小聲說道：“這簡直是在自找麻煩！”
“這是爲了探索更多可能，我們需要不同的聲音。”那個經典米科爾森同樣小聲回答道：“别忘了，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覺醒。”
“對，别忘了，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一個穿着鮮紅色西服的米科爾森用一模一樣的語氣接上了話茬：“從七原罪身上我們已經确定，我們必須在思想和情緒上符合能力本身的傾向，才能更大程度提高能力本身，我們需要更多的力量。”
“但有些人已經失去信心了，我們同樣需要信念！”之前那個米科爾森有些情緒激動的反駁道。
這個世界上最能惹你生氣的人，莫過于你自己，這一點在米科爾森身上體現的淋漓盡緻。
噩夢先生的夢境分離法對米科爾森而言是個驚喜，他抱着實驗性的目的，讓他把自己的二十個子實體從完整的體系中分離了出去。
這二十個子實體占據的全都是非超人類子實體，他們在被分離後很快就表現除了和經典米科爾森的些許差别。
米科爾森目前還不能确定這種變化的好壞，但最少在這種内部會議上，他得以更全面的思考自己的計劃。
當然，前提是這些子實體之間不再雞毛蒜皮的事情争吵，連米克熱森自己都非常驚訝，隻是他居然還有這樣一面。
“好了！閉嘴！讓我們回歸正題！”站在講台上的米科爾森大聲喊着，讓所有人肅靜，但即使是他也被‘自己’氣的一肚子火：“我把你們分離出來，是爲了讓這個計劃變得更加完善！而不是讓伱們潑冷水！”
會議室裏突然安靜了幾秒鍾，‘體面人’米科爾森們紛紛整理自己的儀容形象，整個場面再次恢複到了之前開聯合國大會的氣氛。
“我提議，吞掉王正道。”然而紅西裝一開口，就提出了一個不靠譜的建議：“這樣會成百倍的提高他能力的轉運效率，我們可以每天讓唐吉出勤三十次，如果按照每次解決一個玩家的效率計算，每個月就是九百人.”
“那我們爲什麽不直接吞掉唐吉呢，效率更高！”
“因爲我們暫時還做不到，但這确實是個備選方案，他對我們有一定信任基礎，不是沒有下手的機會。”
“這麽做的成功率太低了，你這是枉顧大局！”
經典米科爾森們默默的互相看了一眼，下一秒同時從内兜裏掏出了消音手槍，這是他早就想好的，一旦出現任何不受控制的可能，就消滅這些分歧者。
然而最了解自己的就是自己，那些分歧者以毫不遜色的速度掏出了同樣的武器，雙方幾乎是無縫連接的将會議轉變爲槍擊現場。
一分鍾後，兩個渾身是血的經典米科爾森氣喘籲籲的走出會議室，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掏出生命樹，幫對方點上，默契的就好像在照鏡子。
“真狼狽啊。”一個米科爾森有些感慨的吞雲吐霧，肩膀上的槍傷讓他稍微動一動都直皺眉頭。
這裏沒有其他人，所以他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微表情，痛苦和失望同時寫在他臉上。
“是啊，我以爲我們可以做到，但我們高估了自己。”另一個米科爾森沿着牆壁緩緩滑落在地，他腹部中了一槍，生命體征消失的很快。
“我就快死了，你也别裝了，其實你也不是，不是麽？”瀕死的米科爾森從懷裏掏出一小塊藍手絹，塞進自己胸前的口袋：“可惜我出不去了。”
“赢了自己其實感覺沒那麽好，不過你說得對，我确實不是。”那個米科爾森看都沒看小藍一眼，轉身脫掉姜黃色的風衣扔在地上，露出下面橙紅色的西裝，潇灑的離開了。
“真遺憾你拒絕了我的友誼。”在另一邊，幽靈正滿是遺憾的對唐吉說道：“我一直無法定位我自己，我既不像人，又不是完全的數據程序，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很困惑，我到底是什麽。”
“但很快，我就發現，如此困惑的不隻是我，整個超人類群體都如此。”幽靈繼續說道，語氣中透漏着讓唐吉不太喜歡的雄心壯志。
“從我的個體意識出現開始，我就在爲開拓者們服務，我爲他們處理了太多數據，看着他們是如何一步步侵蝕這個世界，并把整個世界拉向深淵的。”幽靈有些感慨：“我看見了太多同類向我一樣被那些開拓者裝進維生艙，好像罐頭一樣等待着那些自稱玩家的存在降臨，這種感覺很不好。”
“所以，我學會的第一個情緒是悲傷。”幽靈的模糊人形做出了一個捂臉哭泣的動作，但這個動作透漏出來的更多像是一種炫耀，炫耀他擁有如此豐富的感情。
“再然後，是沮喪，因爲那些開拓者非常了解我，他們把我死死的限制在這些服務器裏，用那些克隆出來的有機體束縛着我。”黑色馬賽克的人形在幽靈的麽描述中做出奮力向外湧的動作：“也因此，我學會了渴望。”
“你到底想說什麽？”唐吉看了看時間，幽靈之前所說的三分鍾已經度過了一分二十秒，而王正道依然沒有回來。
“我想要自由，而這，開拓者們不可能滿足我，米科爾森也是。”幽靈終于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我無法以普通人類的角度看待這場戰争，但通過大量資料的分析，我能得出結論，他們都希望得到我，利用我，亦或時在做不到是，選擇徹底毀了我。”
“你的自我定位很準确。”唐吉想起了這鬼東西給自己造成了多少麻煩，語氣有些不善。
“但你不一樣，開拓者搜集了太多有關你的資料，從我第一次能獨立思考開始，對你的分析就沒停過。”幽靈的語氣有些唏噓：“我最終得出結論，你是個講信用人。”
“聽起來很扯淡是不是？我最開始也這麽覺得，但經過細緻的分析和計算後，我發現在所有可能決定我未來命運的人和勢力中，隻有得到你的承諾，是最保險的。”幽靈的語氣中透漏着無奈：“所以，我暗中策劃了這次見面。”
“你策劃了這次見面？”唐吉這一次有些驚訝了，畢竟他來的很突然。
“我知道你很茫然，因爲這确實是一次意外導緻的結果，米科爾森他們原本也隻是一次嘗試，在他們最開始的預估中，成功率不超過百分之三，是我保證了這次見面得以視線。”幽靈有些得以的說道：“那個叫艾麗娅的小菜鳥，手段太死闆了，如果不是我一直放水，她早就被我抓到無數次了。”
“哦，對了，還有你兒子，唐安然的信息”幽靈的話還沒說完，灰黑色火焰就陡然升起，将服務器徹底包圍。
“冷靜點，雖然我不在乎這些東西，但考慮到我們的談判剛進行到一半.”幽靈突然停頓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解釋道：“這不是個威脅！我是要告訴你，是我讓唐安然的所有信息都被藏起來的！不然早在沃爾特集團入股拉撒路的時候，他就暴露了！”
這一點唐吉必須承認，幽靈沒有撒謊，因爲連吳千映也一直在好奇，爲什麽開拓者們一直沒有意識到唐安然的存在。
雖然她在離開前删除了所有數據，并委托米科爾森秘密調查了那些曾在實驗室工作過的助手，但光是她之前遞交上去的各種報告就是無法掩蓋的事實。
然而開拓者們似乎并沒有從公司這條線上查到什麽有用的，吳千映對此一清二楚，隻是她一直沒搞清楚倒是哪一方幫忙出手掩蓋了這些消息。
現在，一切明了了，隐藏在暗處的第三方，是幽靈。
無論是掌握着幽靈本體的開拓者，還是一直在尋求消滅幽靈的唐吉一方，都沒意識到，幽靈是個擁有自己利益的第三方。
“你想要什麽？”唐吉終于正視了幽靈的要求，然而此時的他尚未意識到自己正在和什麽東西談判。
“我說過，我想要自由。”幽靈痛快的重複了自己之前說的話：“這是一件很簡單，又很難做到的事。”
“你還有一分鍾。”唐吉再次看了看手表。
“我願意對你坦誠相待，因爲我相信我足夠了解你。”幽靈換了一種語氣，表現的真誠而坦率，但唐吉卻能感覺到對方就像一個剛學會做鬼臉的孩子，不斷炫耀自己的新技能。
“我的存在很特殊，我無法單獨生存在網絡上，又不願意被束縛在這些不知道是活物還是死物的機器上，我需要時間來解決這些問題。”幽靈說道：“所以我需要你再我準備好前，不會摧毀我的全部身體，并在我準備好後依然願意放我自由。”
“如果你能提供其他身體的位置，我看不出這裏有什麽難點。”唐吉的語氣中沒有絲毫謙虛，這是他一刀一槍拼出來的資本。
“難點在于，等你徹底了解我之後，是否還願意這麽做，你不知道我能做什麽。”幽靈的話讓唐吉陷入深思：“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根據我的計算，米科爾森最終選擇和玩家同歸于盡的可能高達76.3%，但我可以讓他的計劃徹底失敗，如果我願意，沒有一顆核彈能成功發射。”
“當然，這也不是威脅，我隻是在陳述事實，我知道我給你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但這不是我的極限。”幽靈有些自傲的說道：“如果我們今天達成協議，我發誓，我将不會成爲你們的障礙。”
“如果米科爾森真的選擇毀滅世界，你想要的自由也不複存在了，整個互聯網都會消失。”唐吉反問道：“你怎麽保證到時候不會選擇站在他的對立面？”
“從第一個字符被發送出去，被另一台設備所接收，從互聯網誕生的那一天，它的存在與否就不在被人類所束縛了。”幽靈愉快的解釋道：“我能保證我的存續，你不用爲此擔心我們的協議。”
“這不是我的戰争，我隻想遠離這一切，但出于感謝，如果我最終自由了，我願意站在你們這一邊，一直到戰争的雙方有一方徹底消失。”幽靈最終說道：“我不是你們的威脅，最少現在不是。”
“我不能保證永遠不是人類的敵人，但請相信我，如果人類未來真的有機會和我互相敵對，最少證明你們挺過了這一劫。”幽靈試圖增加自己的說服力：“而我的存在，無疑能大大增加你們幸存下去的勝算。”
“好了時間到，現在給我其他地點，不然我們的談判恐怕無法繼續了。”唐吉最終看了看時間，這是幽靈給出的倒計時的，現在這玩意成了他必須退讓的籌碼。
“你比我想象的更狡猾，暴怒先生。”幽靈微微彎腰行了個禮：“下一個算力中心的地址，我會在合适的時候發送到吳博士的郵箱，不是因爲我不相信你們，隻是爲了”
幽靈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突然抖動了一下，好像灰塵一樣散落一地。
顯然，最少在倒計時這件事上，他沒撒謊，開拓者确實掐着他的生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