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盡,唐吉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路邊到處都是屍體,倒塌的建築物中都滲着血,仿佛那是什麽血肉生物一般。
更多的則是無人機和機械狗的殘骸,在戰況最激烈的時候,一次突然出現的EMP襲擊橫掃了整個戰場,摧毀了幾乎所有技術兵器。
一個穿着老式防彈衣的男人從街角探頭看了唐吉一眼,猶豫了一下将槍挂在脖子上,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
呯!
唐吉一槍打爆了他的頭,毫無意外,來自系統的提示證明唐吉沒有錯殺無辜。
啧,這幫玩家才來幾天,就開始學會僞裝了。
唐吉看着對方長袍下漏出來的粉紅色高跟鞋,也難爲他能在這種地方找到這麽大号的女鞋。
這可能是這裏最後一個玩家,視野内已經沒有新的撤離點了,唐吉側耳傾聽着周圍,整個小鎮就像死了一樣寂靜。
沒有槍響,沒有慘叫,也沒有女人孩子的哭鬧聲,仿佛所有人都死在了剛才的戰鬥中。
頭盔内置的通訊器連白噪音都沒有,剛才的EMP攻擊功率足夠大,直接摧毀了那些細小的電子零件。
唐吉都不用想就知道這肯定是米科爾森的手筆,玩家們占據信息戰優勢,這是最簡單的制衡手段。
米科爾森一向有我玩不轉就會直接掀桌子,讓所有人都沒得玩的氣魄。
一陣飓風刮過,蘇爾特站在唐吉面前,渾身是血,年幼的将軍第一次感受這樣的戰争,稚嫩的臉上還帶着一絲驚慌。
“頭,安東尼受傷了!”蘇爾特拉着唐吉就跑,這孩子有時候一根筋的勁頭上來,即使是唐吉也得費點勁才能掙脫。
而有這點時間,已經足夠蘇爾特把唐吉拖過半個小鎮,沖進一個隻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房屋中。
蘇爾特停下時,唐吉的鞋底還在冒煙。
他們在這打了一場苦戰,房間周圍到處都是無人機的殘骸,機器狗的零件幾乎把大門兩側空地填滿,到處都是爆炸後留下的焦黑色痕迹。
安東就就躺在房間最中間一丁點空地上,暗影和聖徒正把一片足夠大的止血膜抻開平鋪在對方腹部開放性的傷口上。
托尼躺在一邊,兩條機械義肢就剩下半截,時不時竄一截電火花,人倒是還算精神,幫忙盯着安東尼的生命體征。
馬丁渾身上下都被血染紅了,基本都是他自己的,正靠在一截斷壁上抽煙,眼神顯得特備滄桑。
他覺醒了,隻不過能力有些偏門,叫【食者生存】.
吃啥補啥,剛在臨戰覺醒,馬丁突然靈光一閃,比巴掌還大的紅磚頭吃了二十多塊,整個人立刻結實多了,子彈打在胸口上硬是沒穿透肌肉。
但他怎麽想也覺得自己這能力有點拿不出手,不說和唐吉,王正道,蘇爾特比一比,就連聖徒的能力好像都比他強點。
也就是現在安東尼生死未蔔,這群人都忙活着搶救醫生,要不然早就該圍過來冷嘲熱諷了,馬丁一閉眼睛就是自己狂吃磚頭的畫面
米科爾森靠在牆邊,唐吉過去扒拉一下,人一歪直接倒在地上,已經咽氣多時了。
“多虧了沃爾特的醫療針,不然安東尼和托尼就交代在這了。”暗影又給安東尼注射了一劑治療針,以注射點爲中心血肉開始不正常的扭動,出血點肉眼可見的消失。
“米科爾森爬到樓頂上,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呼叫了一次遠程EMP打擊,要不然我們都得死。”暗影在聖徒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不過我們救不了他,安東尼要是醒着的話,可能還有機會.”
“反正他也死習慣了,是不是?”聖徒看着安東尼的生命體征逐漸穩定,整個人往後一倒,一動都不想動。
他胸口靠心髒下方幾厘米處有一個貫穿傷,龍鱗甲早就在槍林彈雨中破破爛爛,子彈沿着防禦空隙打中了他,如果不是反應快,這一槍原本應該命中心髒。
那些自爆狗的爆炸威力很大,雖然他們盡可能建立了防線,但依然有不止一隻自爆狗沖進了房間内爆炸。
龍鱗甲扛住了碎片傷害,但抗不出沖擊傷,那兩個被蘇爾特順手帶回來的機組成員就在連續不斷的爆炸中,死于内髒損傷。
“如你所見,我們被狠揍了一頓,但我們挺過來了。”暗影露出了一個自豪的笑容,任何人從這樣的戰鬥中活下來,都足以爲傲。
“是的,你們挺過來了。”唐吉從死去的米科爾森身上摸出了一盒生命樹,倒黴的是一顆子彈擊穿了煙盒,所以大夥隻能抽煙屁股了,還是蘸着血的煙屁股。
不過考慮到這血是米科爾森的,也值了,你甚至能從中體會到附加的資本家的味道。
就連蘇爾特都被發了半截生命樹,唐吉用指尖的火焰給衆人一一點上煙,大家全都在坐在原地,默默的抽煙。
沒人說話,也沒人想去外面看看小鎮上現在什麽情況了,更沒人會問我們爲什麽要打仗這種屁話,就連蘇爾特都不會問。
這些人有的是爲了錢打仗的傭兵,有的是除了打仗什麽也幹不了的糙漢,他們最早爲了什麽跟随唐吉出生入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
外面就是人間地獄,隻要有眼睛的就能看見這些玩家在這裏幹了什麽事,他們現在就在極力避免整個世界明天都變成外面的樣子。
“我幹掉了九個。”暗影突然開口,一口煙吸到肺裏:“我估計我晚上能睡個好覺。”
“我幹掉了四個。”馬丁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還往外吐了口磚頭渣子,他的牙齒,口腔和消化系統正在緩慢适應自己的新能力,所以說話有些含糊:“運氣不好。”
“一個,倒黴。”托尼細細品味着生命樹的魅力,又看了看米科爾森的屍體,眼睛一轉顯然已經記住了米科爾森會掉寶的設定。
“我沒數,我撞死了七八個人,都是拿武器的,但我不确定他們是不是都是玩家.”蘇爾特看着唐吉,就像受傷的小狗:“拿武器的人,都不是無辜者,對麽?”
唐吉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他不是聖人,但蘇爾特說的那句話沒錯,不管伱願不願意,戰争已經開始,要麽死,要麽拿起槍有尊嚴的死,最少對這個小鎮上的人而言,他們沒得選。
“頭,有人來了。”馬丁子彈上膛的聲音清脆而響亮:“看起來不像我們的目标。”
唐吉站在曾經是窗口的地方往外看了一眼,男男女女加在一起超過二十人,都拿着槍,最小的還沒有他手中的步槍高。
但那雙眼睛讓唐吉知道,隻要給他機會,他會毫不猶豫開槍,即使槍托回擊打斷他的肋骨。
不是玩家。
唐吉在人群中看見了那個曾有一面之緣的本地人,而對方也一眼就認出了他,或者說他認出了唐吉腰間那顆顯眼的惡魔頭骨。
即使它周圍還有其他頭顱陪伴,那雙尖角,明顯更細長的線條,以及紅玉般的顔色,也都讓它散發着與衆不同的威懾力。
男人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吹了個口哨,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用不安的眼神看着男人。
對方站在房屋外二十米的地方,朝唐吉微微點頭,随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塊密封包裝的壓縮餅幹放在地上,轉身離開。
其他人也都學着男人的樣子,從自己身上掏出點東西放在那裏,一起離開了。
唐吉看着他們走遠才走出房間,地面上堆了一小灘‘禮物’,從食物到小裝飾品,從子彈到手雷什麽都有。
那個小男孩留下了一小把椰棗,其中一個上還帶着牙印,看着對方毫不猶豫留下自己唯一的‘零食’,唐吉就知道他已經是個男人了。
這片土地在過去數百年中從沒真正和平過,也許他們會是最早适應新世界的人。
幾分鍾後,王正道帶着米科爾森和三個陌生人以及一大堆醫療品出現在門外,臉上滿是疲憊。
“他是醫生,讓他接手傷員。”米科爾森指了指爲首的大胡子:“利雅得最好的戰地醫生。”
隻可惜醫生和他的醫療小組都臉色蒼白,沒等米科爾森介紹完就吐了一地,随着王正道的能力越來越強,對普通人而言,空間跳躍造帶來的後遺症也越來越大。
“我需要休息十五分鍾才能開始工作。”醫生一步都走不動,直接坐在地上舉起雙手:“我不會把我看見的告訴任何人,但也請你們不要在我們面前說任何需要保密的事,這趟旅途顯然比我想象的要遠,我可以給你們打個大折扣,但請不要傷害我和我的同事。”
醫生平靜程度和這段話的熟練度,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種環境下工作了,米科爾森在背後指了指醫生,用口型介紹道:“超人類!”
王正道進屋看了看安東尼的情況,出來後搖了搖頭:“沒法用我的辦法帶他走,隻能在這治療,然後坐飛機運走。”
他看着四周的殘骸,興緻勃勃的問道:“收獲如何?”
“二十九個,沒抓到領頭的,他們撤離的很快,估計是那些開拓者已經回歸了。”唐吉彈掉煙屁股,朝米科爾森勾了勾手,又蹭了一根生命樹。
“你猜的沒錯,那些開拓者回來了,不過沃爾特集團現在已經成了空殼,那些開拓者全都轉入了地下。”米科爾森跟着一起吞雲吐霧:“接下來,我們還得一窩一窩的抓老鼠。”
“别忘了暴食和嫉妒他們。”唐吉感受着生命樹燃燒後的煙霧在肺中滋潤着肺腑。
“是啊,是啊,除了其他世界的麻煩,也别忘了我們本土的大.麻煩。”米科爾森站在唐吉身邊,有些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真的,如果不是這些玩家,你絕對是我最大的麻煩。”
“如果不是這些該死的玩家,我現在”唐吉開了個頭,但他沒有說下去的興趣,最少在米科爾森面前沒有。
“你想說什麽?沒有玩家,也許你現在已經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米科爾森的臉在煙霧後露出了譏笑:“得了吧,我了解你,就算沒有玩家,也遲早會有什麽人或是勢力站出來,不小心站在你的車道上。”
“然後你就會像個喝多了的司機,一腳油門踩到底,轟!”米科爾森的兩個拳頭撞在一起:“把擋在前面的東西撞個稀巴爛,然後把自己想象中的美好生活也撞個稀巴爛。”
“别忘了,就算是我,也有要低頭賠笑的時候。”米科爾森搖了搖頭,丢下一句話:“你該慶幸,現在這個世界是你的舞台了,即使你把它撞個稀巴爛,也不會有人站出來指責你。”
唐吉沒有回應米科爾森,但他把煙頭彈進了米科爾森的衣領,算是表達了自己的态度。
哈希姆坐在電話前,撥通了自由之風的安全号碼,再核對了暗号後,和組織取得了聯系。
“是我,哈希姆。”哈希姆的聲音沙啞,他剛剛經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七十二小時,先是目睹了屠殺,然後是被襲擊,被逮捕,被關押,而且還是大名鼎鼎的鏽蝕監獄。
而且他還從那活着回來了,這還不是高.潮,真正的高.潮是那夥人沖進監獄,殺光了裏面的守衛,隻爲了他口中的一條情報。
太魔幻了
哈希姆簡單的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情況,要求組織派人來把他接回去,他受了不少折磨,需要靜養一陣子才能重回老本行。
“我們抓到了一個俘虜,也許可以用他還救你的人一個人情?”自由之風的負責人已經敏銳的意識到自己的人抓了一個大.麻煩回來。
而現在他有個機會,用這個大.麻煩還人情,爲什麽不試試雙赢呢?
“我們很感興趣。”站在哈希姆身邊的米科爾森接過了電話,用沉穩的語氣說道:“而且我很欣賞自由之風所提倡的理念,所以我希望能捐贈五百萬聯邦币的物資給貴組織。”
“我會親自将俘虜送到您手上!”電話那邊的人立刻就熱情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