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胸腔因癌症而積了不少膿性液體,顧九行将患者胸腔内的液體抽出,又進行了一系列的治療,一個手術從檢查身體,等一系列項目做下來,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他将手套扔入垃圾桶内,從手術室出來,叮囑患者家屬幾句,這才往辦公室走去。
到了走廊,顧九行餘光就瞥見椅子上坐着一個女人,他的腳步一頓,視線便落在了那個女人身上。
她手中拿了一本随意擺放在不遠處架子上的雜志,目光落在上面,仿佛看的津津有味。
她怎麽來了?
也許是過來看病。
顧九行手指動了動,神情并不算熱烈,很快就擡腳回了辦公室。
“顧醫生的手術做完了啊?”
“嗯。”
“一會兒一起去吃飯?”
“不用了,我可能還要忙一會兒才能去吃飯。”
“這樣啊,那我就先走了啊。”
顧九行笑着點點頭,看着對方走遠。
将大褂換掉,顧九行看了看牆上挂着的鍾表,這會兒已經快十二點了。
他也該下班了。
今天本來是上夜班,上半夜有同事和他換了班,所以他上午又多挨了一段時間。
現在可以回家了。
顧九行将扣子扣好,朝外走去。
以爲夏肆還在看雜志,顧九行想趁此直接離開。
可誰知,人剛剛走到門外,顧九行的視線就撞見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夏肆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他的辦公室前,一身通黑,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剛剛從葬禮上出來。
“顧醫生,下班了?”
“你來幹什麽?”顧九行手指微握,聲音平靜。
夏肆淡定的說道,“來找顧醫生吃飯。”
顧九行原地站了兩秒,然後擡腳從夏肆的身側走過,“我今天不在外面吃,抱歉了。”
轉身看着他的背影,夏肆又跟了上去。
她沒有說話,而是跟着顧九行直接到了醫院樓下,一路上不少認識顧九行的醫生和護士都在和他打招呼。
那對着她不苟言笑,隽逸冷俊的面容,卻輕易的向别人露出笑容,和煦又禮貌。
夏肆瞧着那笑容,沉默的在心裏評判。
很假。
直到抵達停車場,夏肆懶洋洋的倚在自己的車上,對不遠處準備開車的顧九行說道,“去你家吃也可以。”
準備按下開鎖的手一滑,反而按到另外一個按鍵上,他的車開始不停的發出警報聲。
顧九行怔愣的看了夏肆好幾眼,似乎有些不明白爲什麽夏肆能說出這種話來。
瞧他滿眼離譜,夏肆也不知道那裏被點中了笑點,沒忍住的笑了出來,眼角都溢出了眼淚。
手指拭去眼尾的淚,夏肆提醒他,“顧九行,你的車一直在叫。”
顧九行當然聽到自己的車在不停地響,他低下頭,又按了手中的控制器,警報聲停了下來。
“夏肆,你知不知道什麽叫矜持?”顧九行捏着手中的車控制器,認真的問道。
“不知道。”
顧九行:……
他的手落在車把手上,淡淡道,“家裏不方便外人,你自便吧。”
說完,他便拉起把手。
夏肆還以爲他會立刻上車離開,不想再聽自己的歪理,可她卻見顧九行神情逐漸變得莫名其妙起來,手臂拉着車把手,可車門紋絲不動。
夏肆擡腳走過去,便瞧見顧九行的車門打不開了。
“顧九行,你的車……壞了?”夏肆眼底洋溢着笑,帶着些許遺憾的聲線,怎麽都不像夏肆表現出來的遺憾。
顧九行的唇緊緊的抿成了直線,不信邪的拉了好幾下,卻怎麽都拉不開。
她誠懇的問道,“需不需要我幫你?”
顧九行擡眼,如墨的眼眸裏不帶多少情緒,“你會?”
“大概會。”
“當然,我不是免費幫你的。”夏肆笑眯眯的開口,“你請我去你家吃一頓飯,我就幫你把車門打開。”
顧九行:……
他就知道這人沒有不會輕易幫他。
如果他不同意,夏肆一定會想其他辦法去他家。
顧九行不想讓夏肆如願,便将手收了回來,禮貌的對夏肆說道,“不用了,車我會讓别人過來看。”
“再見。”
說完,顧九行便走向醫院外。
夏肆挑着眉,行啊,顧九行現在學聰明了,開始不麻煩她了。
越是這樣,夏肆就越不想放過他。
她上了車,慢悠悠的跟着顧九行來到路口,她将上面的車頂打開,這輛跑車立刻變成了敞篷跑車。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帶上了墨鏡,愈發襯得她膚白唇紅。
就這麽坐在價值上千萬的跑車上,手臂懶洋洋的搭在車沿上,側着頭看他。
夏肆分明沒有多少表情,可看着她這副模樣,就讓顧九行在心中起了莫名的念頭。
她這個人當真是不辜負她的字,肆無忌憚,放肆至極。
卻聽夏肆啓唇,“顧醫生,我幫了你這麽多回,請我吃個飯,不過分吧?”
顧九行沒說話。
“這樣吧,我去你家吃個飯,以後我再也不纏着你了,怎麽樣?”
顧九行側頭看她,“你确定?”
夏肆隻笑着,黑色的墨鏡将她眼中的神采全部遮蓋,導緻顧九行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顧九行打量她,夏肆也在反過來打量顧九行。
他沒怎麽穿過正裝,冷色調的銀灰色長袖,腰間有些許衣擺被困在褲腰裏,浮現出幾分緊緻的腰,脖頸修長,喉結一下又一下的滑動着,冷白的膚色襯得他愈發如芝蘭玉樹,沒有幾分高興的模樣,讓他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禁欲感。
他皮相好看,身上那股清透又隐隐難辨的氣息,讓夏肆無比感興趣。
就是太白了,要是點綴上其他的顔色,應該會更好看。
夏肆在心中漫不經心的想着,副駕駛座的門忽然被打開,夏肆的鼻尖多了幾分淡淡的冷味。
她側頭,就見剛才還在外面怎麽都不願意她登門的顧九行已經坐下了。
“你知道地方。”顧九行平靜的說道。
夏肆唇角勾起,将上面的車頂重新搭上,很快,車裏又變得私密起來。
夏肆踩着油門,跑車發出低低的轟鳴,很快便離開了醫院。
“顧九行,你說我能點菜嗎?”
“不能。”顧九行想也沒想的回答,“你不要得寸進尺。”
“有嗎?”夏肆心情極好,“我這個人向來最講道理。”
顧九行回以嗤笑,裏面似乎隐含着他的嘲笑和不信。
“看來你還不太了解我。”
“我不需要了解你。”
夏肆瞥了他一眼,就見他滿身都是冷清和距離感,夏肆短促的輕笑一聲。
有些意味深長,“話不要太早下定論。”
夏肆一路帶着顧九行來到了森林半島,車到小區門口,顧九行則将車窗打開,保安看到顧九行,便立刻讓人開了門,放他們進去。
“你家在哪?”
“前走别墅區第三列左拐。”
夏肆颔首,打着方向盤,在顧九行的指揮下來到他家門口。
這小區的綠化很好,大路兩旁都種着高聳的梧桐樹,把烈陽遮蔽。
夏肆看着這三層的别墅,莫名感覺這個别墅的模樣和她住的差不多。
不過外面裝扮不相像罷了。
顧九行開了門,穿過幹淨的院落,裏面什麽都沒有,光秃秃的,與隔壁院落一比,顯得尤爲孤寂。
這裏住的人隻有顧九行,他換上拖鞋之後,視線落在鞋架上,好一會兒才從裏面又拖出一雙幹淨的用真空袋裝着的拖鞋。
“備用沒穿過。”
“謝謝。”
夏肆将真空袋撕開,沒有絲毫不适的換上了拖鞋。
玄關還沒走過,夏肆就聽到幾聲貓叫。
她側過頭,便看到一隻和顧九行的頭像一模一樣的暹羅貓。
那貓圍着顧九行轉了兩圈,又轉而看向夏肆,看夏肆站起來,便立刻沖她呲牙。
兇的很。
“氣泡,不許呲人。”顧九行低聲說道。
暹羅貓氣泡尾巴直立,停止呲牙,隻是警惕的看着夏肆。
顧九行把它抱起來,對夏肆說道,“客廳左邊是衛生間,你就在客廳活動,哪裏也不要去。”
夏肆挑着眉,就見顧九行将氣泡抱走送到了貓爬架的地方。
而夏肆,則走進客廳,這房子的裝修是極簡風,幾乎看不到任何雜物露在外面,客廳黑色不規則弧形桌面上放着幾本擺列整齊的書籍,書旁是一隻黑色的逗貓棒。
地上鋪了白色的羊毛地毯,沙發也是黑色的,上面擺放着幾個抱枕,很是和諧。
夏肆視線粗略掃過整個客廳,便坐在沙發上,也沒碰茶幾上的東西,隻看着顧九行将貓放到它貓爬架上面的窩裏。
他的手舉了起來,身上的布料也跟着動,拉緊的衣服将他的身體線條表現的愈發明顯。
顧九行沒有感覺到夏肆赤裸裸的目光,他把氣泡放下之後,便轉身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夏肆。
她坐的位置是顧九行在家除了卧室和書房外最長待的地方,莫名被夏肆坐着,讓顧九行有了一種被侵犯的感覺。
他一時間有些後悔讓夏肆過來了。
可現在後悔也沒什麽用,依照夏肆此人的作風,是不可能因爲他的後悔而離開。
所以顧九行走向廚房,準備盡快做完午餐,讓夏肆吃完飯離開。
“顧九行,我渴了。”客廳裏傳來夏肆的聲音。
剛從冰箱裏把蔬菜拿出來的顧九行:……
把蔬菜放在中島上,他給夏肆倒了一杯水,然後送到夏肆面前。
“多謝。”夏肆笑的很是燦爛。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往沙發上靠了靠,懷中還抱了一個抱枕,看樣子比他都閑散。
這分明是他家。
顧九行認爲她的笑容是挑釁,是故意挑戰他。
可他又不好直接挑明,最後隻能裝作沒有看到,回廚房去忙自己的事情。
夏肆要水喝不過是刁難顧九行,看他離開,本想去廚房找他,接着調戲兩句,她的眼前就忽然跳出了一隻貓。
氣泡跳到茶幾上,蹲坐下來,一雙藍色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夏肆,嘴巴上的胡子動了動,似乎是在警告夏肆不要輕舉妄動。
這氣泡倒是比他的主人要硬氣。
夏肆站起來,抓住它的後頸。
這隻暹羅貓就猶如被抓住死穴一般,動也不動的任由夏肆提起。
這點倒是和那隻黑貓一模一樣。
把它拎開,夏肆便繼續往廚房走,這隻貓卻是下了決定的不讓她過去,很快就站在了她的面前,開始喵喵叫。
廚房裏傳來水聲,估摸着顧九行沒聽到氣泡的叫聲。
夏肆耐着性子,把它捏回了貓爬架上。
誰知,這貓膽包天的跳到了她的肩膀上,尾巴糊了她一臉,又在不停的叫。
夏肆:……
她冷笑一聲,把這貓從肩上扯下來。
落地的氣泡竄到她的腳邊,又在不停的聞來聞去,最後蹭了好幾下。
然後就跑去客廳了。
夏肆認爲氣泡不會再來找她,沒曾想,它叼着逗貓棒慢悠悠的邁着貓步再次回到她的面前,把逗貓棒放在地上,高傲的沖她叫。
看懂了這隻貓想幹什麽的夏肆。
合着把她當成鏟屎官了。
夏肆盯着這貓半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的一笑,擡手把它抱起來,順便拿起了那支逗貓棒。
氣泡在她的脖頸處蹭了蹭。
外面一直沒傳來聲音,讓顧九行有些疑惑,他遲疑的走出廚房,便看到客廳裏夏肆拿着他的逗貓棒,正在逗他的貓。
而剛剛初見夏肆的氣泡還在不停的呲她,可現在卻任由夏肆逗弄。
若不是知道氣泡是什麽樣的性格,顧九行都在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他家的貓。
顧九行心中莫名有些不爽,不想看到這一幕,轉身回了廚房。
他專心緻志的炒菜,卻聽身後有女聲陡然響起。
“顧醫生做的菜,還挺香。”
他翻炒菜的手一頓,轉身就見夏肆雙手環胸,倚着門框看他。
“你過來幹什麽?”
“讓顧醫生這麽自己一個人忙活,我于心不忍。”夏肆眼底揚着笑,雖然說着這話,可卻不爲所動。
顧九行轉過身,繼續炒菜,“你不搗亂,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忙。”
“這是哪裏的話?”
夏肆慢條斯理的走了進去,腳步在裏面走了一圈,忽的走到他的身後。
身體在他一側探出,似乎很是好奇的向鍋裏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