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雲集團的董事會,大多一層不變,談下的大項目,近幾個月各個分部的項目報表,股市走向等等。
夏成詠向來秉承着報喜不報憂的原則,将在國外建廠的銷售額拿來吹噓,展望未來美好藍圖,甚至還制定了近兩年的中期計劃。
這些董事們似乎早已習慣了夏成詠空畫大餅的做法,莫說是提意見,臉話都不說。
夏成詠說完,若是按照往常,一定會來一句‘我們川雲集團正欣欣向榮的向前發展。’
可現在,夏肆穩坐在中央的位置上,目光不鹹不淡的看着他,夏成詠這句結詞,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他視線從夏肆身上掠過,如鲠在喉一般。
“目前公司裏的所有狀況就這些了。”夏成詠笑道,“大家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我們還補充什麽?”有人笑道,“這川雲集團一直都是你們夏家一言堂,我們的補充有什麽用?”
此話一出,衆人的視線便不約而同的往夏肆的身上看去,川雲集團之所以落到現在這個局面,與夏肆放縱夏成詠爲所欲爲息息相關。
“哈哈,這公司是大家的,有什麽問題,大家一起解決嘛。”夏成詠三言兩語,便把話題給轉開。
這些人不說話,氣氛變得莫名其妙起來。
手指扣動桌面,夏肆的視線在一衆人身上掃過,“既然你們沒什麽可說的,那就我說吧。”
她說?
一個小丫頭片子,能說什麽?
還不是給她夏家的人謀福祉。
衆人似乎早已看透了夏肆的本性,對她并不抱有期待。
“我現在有一件事,需要征得大家同意。”夏肆慢條斯理的說道。
夏成詠同樣不知道夏肆在賣什麽關子,很快,他就聽到夏肆繼續道,“我決定把企劃部的陳部長給請辭,你們有意見嗎?”
平靜無波的聲線,宛如一記驚雷。
夏成詠猛然從位置上坐起來,瞳孔地震的看着夏肆,似乎不明白她爲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肆肆,你在開什麽玩笑?”夏成詠強撐着笑容,“陳部長做的好好的,怎麽突然要辭退他。”
“夏總急什麽?”夏肆擡着眼簾,“不僅僅是他,他的女兒同樣辭退。”
“我不同意!”
夏肆完全沒有搭理夏成詠的模樣,視線在這些董事上面,“你們同意麽?”
衆人也不知道夏肆在搞什麽鬼,但陳部長那個人确實一直在公司裏作威作福,也是夏成詠得利的左膀右臂,把他摘了也算是除掉一個毒瘤。
默契的,這些人紛紛擡起手,同意了夏肆的決定。
“夏肆!”夏成詠面沉如墨,隐隐的怒意在心中盤旋。
“公司目前在外口碑不斷下降,我一個從來不參與公司仲裁的董事都能聽到外界對川雲集團的惡劣言論,陳部長不作爲,我把他請辭,那是我對他的仁慈。”
夏肆淺淡的瞳孔泛着冷酷,面若冰霜,聲若寒蟬,“偌大的公司,僅僅是我來這麽一次,便碰到數十個遲到的員工,夏總,請你告訴我,這是例外還是常态?”
夏成詠身體一僵,她身上的氣勢幾乎毫無遮攔,輕而易舉的把夏成詠的氣勢壓下。
其他沒有開口的董事驚恐的看着夏肆。
這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小丫頭片子能說出來的話嗎?她這副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年紀輕輕,二十二三歲的女生。
“川雲集團給員工發這麽高的工資,是讓他們遲到早退,不僅給公司創造利潤,反而隻會吃幹飯?”夏肆動作未變,就這麽坐在那裏擡頭看着由憤怒轉變爲忐忑不安的夏成詠,渾然一體的氣勢讓衆人對她刮目相看,“夏總,我是有一票決定權,決定你的去留。”
“同意陳部長離開,你還能安穩坐在這裏,當你這個總裁,如果不同意,那你就替他離開。”
讓他離開川雲集團?這怎麽可能?
夏成詠被當衆落了面子,他内心對夏肆感到十分的惱怒,可現在他又忌憚夏肆,隻能将心中的怒火盡數給收斂,沉默的坐了下來。
看夏成詠偃旗息鼓,夏肆蓋棺定論,“那麽,就請夏總盡快讓陳部長與他的女兒離開公司。”
“公司裏可不止有他們,一些在自己位置上,發爛發臭的員工,拿着年薪千萬,可一點利潤都沒有創造,夏董事,你覺得這合理嗎?”
夏肆看着他們,沒接話,讓他們暢所欲言。
也許是憋久了,看到夏肆的改變,他們就迫不及待的将心中對公司裏那些作威作福的員工們的不滿發洩出來。
聽他們說了一個小時,夏肆總結道,“看來川雲集團内部根都爛了。”
夏成詠:……
“夏總,你覺得他們說的是對的嗎?”夏肆将話題扔給夏成詠。
夏成詠怎麽敢說對?他要是說了這個字,那不是代表自己是放任公司散漫的罪魁禍首嗎?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們公司現在還在上升階段,公司内部的員工難免有在其位不謀其事的,可這也是人之常情嘛,這樣吧,我回去之後就對公司裏的那些高層進行敲打,讓他們盡快鼓足幹勁,爲川雲集團再添輝煌。”夏成詠強撐着笑,大言不慚的說道。
在場基本上沒多少人相信他的話,隻閉上嘴不在開口。
夏肆沒說話,隻淡淡的看着他,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又議論了幾個問題,這場長達兩個多小時的董事會才開完。
夏成詠的臉色在董事會結束之後,便立刻沉了下來,他想立刻把夏肆喊過來質問她到底想幹什麽,卻被柯逢攔住。
他說道,“夏總,夏董事讓我和你一起去拿解聘陳部長和陳靈的解聘書。”
夏成詠根本連夏肆的人都沒喊到,就被柯逢直接帶走了。
他氣的牙直癢癢。
“夏董事,你今天的做法,是想介入川雲集團了?”有人攔住她,眯着眼問道。
“我對川雲集團沒有興趣。”
“那你爲什麽突然要解聘陳部長?”
夏肆漫不經心的笑了出來,“爲什麽?他女兒大言不慚,弄壞了我一件衣裳,我爲什麽還要把她們留在這裏?”
她仿佛是那古代裏一言不合就把人拖帶下去斬首示衆的君王,滿眼都是不屑與高傲。
衆人看着她的模樣,心中原本警惕的心又突然放了下來。
她陰晴不定和夏成詠要鬥起來,那正是他們想看到的局面,最好鬥的越狠越好,他們這樣才能漁翁得利。
這些董事們和顔悅色了不少,跟着夏肆一起下樓。
陳靈得知自己被開除的消息,氣不打一處來。誰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開除她?!
被怒火沖擊的陳靈很快上樓,想要找自己的父親陳部長爲她做主,電梯剛剛開門,她就撞見了那個今天上午戲耍她的人。
“是你!”陳靈的氣更甚了,“你今天上午竟然敢耍我!”
站在夏肆身側的人,聽到陳靈的話,便想起夏肆剛才對他們說的話,看來她今天來時和陳部長女兒之間的矛盾是真的了。
“陳靈,你現在已經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了。”有人适時的攔住陳靈,提醒她道。
“我正想說這件事,誰把我開除的?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衆人:……
不過是一個部長的女兒,竟然都能發表這種‘我是大佬’的女兒的言論。
又普通又自信。
“呵,你爸都自身難保了,誰還管你?”有董事輕嗤道。
“是我把你開除的。”夏肆補充道,“不僅僅是你,你的父親,也會在今天離開川雲集團。”
陳靈瞪大了眼睛,咬緊牙關,“你憑什麽這麽做!?”
“就憑她是川雲集團最大董事。”
夏肆還沒開口,就有人幫她把身份給說了出來。
最大董事?
陳靈忽的想起了她從未見過的老夏總的女兒。
所以說,她是老夏總的女兒,夏肆?!
陳靈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原本的嚣張氣焰在一秒間盡數消失。再也不見半點盛氣淩人。
夏肆不再和她交談,從陳靈的身側穿過。
她的視而不見,對陳靈來說,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巴掌,狠狠的朝她的臉上抽了一下,無形的響聲充斥在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陳靈現在隻想藏進地縫之中,就此消失。
夏肆不必照顧陳靈的情緒,也不會照顧她的情緒,從三十二樓下來,夏肆沒有直接離開川雲集團,而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遞了解聘書之後,柯逢就立刻追上了夏肆的步伐。
“您竟然沒走。”
“帶我去開發部。”
“您要去那裏?”
夏肆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柯逢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隻能帶夏肆去開發部。
“今天夏小姐在董事會上說的話和平常很不一樣。”路上,柯逢隐晦的說道。
“你想說什麽?”
“我一直在關注盛世娛樂之前的醜聞,您不僅用最小損失換取了最大利潤,還在對弈中取得勝利,夏小姐,現在川雲集團内部都被夏總控制了,長此以往川雲集團一定會走下坡路的。”
柯逢瘋狂暗示。
而夏肆卻不爲所動,平靜到讓柯逢看不出來她任何情緒。
“夏小姐,這可是您父親一生的心血,您不能就這麽袖手旁觀啊。”柯逢開始恨鐵不成鋼起來。
“着什麽急?”夏肆淡定的說道,“事情總是一件一件辦的。”
見狀,柯逢也不在說什麽,把她帶到了研發部。
這裏算是夏成詠沒有攻陷下來的一塊硬闆,也是整個公司最忙碌的地方。
夏肆來到門口,就能看到裏面的人忙碌至極。
“現在我們川雲集團還能維穩,隻靠内部核心這一塊兒在撐着了。”柯逢向夏肆解釋道。
他走進去,很快就叫來了研發部的部長。
這是一個清清瘦高的中年男人,帶着框架眼鏡,看上去有些沉默。
“這位是夏肆夏董事。”柯逢對男人說道。
夏肆擡起自己的手,“你好,我是夏肆。”
中年男人看了她半晌,最後握了一下她的手,又很快松開,聲音沉沉,“穆封。”
“穆部長。”夏肆挑眉叫道,“帶我進去轉轉?”
穆封點點頭,帶她走進了研發部。
整個研發部要占據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三層樓,涉及房地産,軟件,高精密等等數十個研發室都在這裏伫立。
穆封帶着夏肆和柯逢在這邊轉,随便給她介紹了裏面的情況。
轉了一圈後,夏肆随意問道,“我有一個項目,不知道穆部長有沒有興趣。”
穆封沉默的看了她一眼,搖頭,“我事情很多,沒空。”
夏肆也沒有什麽失望,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反而是柯逢,看的是心驚膽戰。她這是要讓穆封接外包?
這可是違反公司規定的。
看完研發部之後,夏肆便準備離開。
柯逢這次帶着她坐了私人電梯,順便将她送到了門口。
剛剛上車,夏肆就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夏之蘭,夏肆手撐着打開的窗戶,這些天忙,她都忘了要整夏之蘭的事情。
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夏肆翻翻找找,總算找到了那個被她遺忘到太平洋的聊天界面。
她手機聊天消息上的紅點太多,夏肆沒有清理的習慣,直接搜索了顧九行的名字,才發現距離她們上次聊天已經是快一個星期前的事情了。
而他還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顧九行:很好看。
夏肆眉毛微微揚着,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發覺到他說的很好看應該是在說那隻黑貓。
撐着下巴,夏肆思考片刻,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十一點多。
她開動了車子,去了醫院。
來到心胸室,夏肆随手攔了一個護士,問道,“顧醫生在不在?”
那護士的視線在夏肆的身上轉了一圈,說道,“顧醫生還在手術室沒出來,你來找他看病?”
夏肆淡定的點頭,“你說的對,我來找他看病。”
“如果你不着急,就在外面先等等。”
護士說完,便拿着東西走了。
夏肆到也沒覺得自己有多餓,便充滿耐心的坐在位置上等顧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