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騎馬上前，大喝道：“我是越王，這裏有帶頭的人嗎？出來幾個跟我說話！”

這麽多人問起話來，七嘴八舌的啥也說不清楚，而對面的人群在一陣嘈雜之後，出來了幾個看起來上了年紀的老人，杵着一根打狗棍，身上打着各式各樣的補丁，像是電影裏的丐幫長老。

領到軍伍之中，李泰還沒說話，他們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哭喊起來。廢了老大勁才讓他們停止這種無用的行爲，李泰還讓人取來熱好的羊奶，讓他們一邊喝一邊說。

或許是看越王如此親和，他們終于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他們原本是四散在蘇州的一些流民。成分很複雜，最大的團體一部分是北方遭蝗災，跑到這裏來求活的外地人；另一部分，是已經失去了土地的當地百姓，靠着給地主當佃農過日子。

剩下的那一部分，老頭們支支吾吾的不敢說，而李泰瞬間就明白過來，大概是一些三教九流的幫派分子，全被各地的縣令長官掃到了這一個角落中來。對其他人來說，這種流民營地自然不是人呆的地方，但對惡人們來說，這裏滿地是肥羊，又沒有官員治理，敲詐勒索、買賣人口，甚至奸淫擄掠，可以說爲所欲爲了。

“老鄉，那原本這裏的人呢？”

“俺們也不知道，俺們隻聽長官說，到這裏等着，等越王到了，他會給俺們一口飯吃。這一個月來每日會有官吏來施粥，吊着一口命而已。實在是餓得慌，所以才會沖擊越王駕，請恕罪。”

你麻麻滴，這就是當地官員給自己挖的大坑嗎？把原本的千戶百姓全給弄走，塞一堆東拼西湊的老弱病殘，還有三教九流湊數？李泰心中大罵，難道之前的宴會上那幫官僚一個個眼含谑笑，原來是在這等着呢。

而就在此時，段得一來報：“團長，有兩個人說是您府上的，還穿着書生的長衫，就是破了一些。”

嗯？越王府什麽時候有這樣的人？

李泰一時沒有想起來，于是先讓幾個老人回去，交代流民營的人各自安守不要亂動，越王馬上就準備開放。而後，他就接見了那兩個自稱來自越王府的人。

不見不知道，一見吓一跳，隻見這兩個蓬頭垢面，破衣爛衫，和乞丐沒有兩樣的人，一臉的鼻涕眼淚，完全看不清正臉，隻一個勁地說道：“殿下，總算把您給等到了……嗚嗚嗚……您咋才來啊！”

聽着耳熟，但想不起來是誰，李泰狐疑地問道：“你們是誰啊，我認識你們嗎？”

一聽這話，兩人哭的更大聲了：“殿下，在下王集，他是尚秀士，您都忘了？”

好家夥，原來是這倆貨！李泰還以爲他們早就跑路了，所以忘了個幹幹淨淨，沒想到他們還在封地之内，隻是不知爲何混成了這副德行，趕緊沖炊事班小毛道：“快快，取羊奶和饅頭來！”

一聽有饅頭和羊奶，兩人更加精神起來，甚至還有空閑用破袖子擦擦臉，似乎想要恢複往日的士子風範。很快食物就上來了，兩人頓時沒了矜持，一手抓一個饅頭，一手端着一碗奶，吃喝不停。

一口氣吃了三個肉餡大饅頭，還有滿滿一碗奶，似乎還意猶未盡，但李泰卻沒時間繼續等下去，打住道：“兩位先生餓的久了，不宜吃的過飽，放心，以後少不了兩位先生的。”

王集長籲了一口氣，忽然破口大罵道：“殿下！這幫王八操的就該千刀萬剮！他們每日在封地上散播流言，說越王驕奢淫逸貪得無厭，将來的日子一定無比凄慘。等流言鬧得人心惶惶之後，官府出面說可以去他們那裏開墾新地，并且還給換戶籍。”

原來如此，難怪本地的人口一個不剩，原來全被騙走了。周邊縣府清除了縣内的不良人口，換來了一批正常農夫，開墾了新農田還算政績，簡直是一箭三鳥，難怪各個笑的那麽猥瑣。

李泰心中了然，不過這事想要追究還真不好辦。越王封地千戶人口，賬面上絕對不會少，甚至剛才看營地規模，隻多不少。就算上報了，查起來都是糊塗賬，浪費時間而已。

“不說這個，說說你們吧，怎麽會淪落成這個樣子。還有，護衛和書童哪裏去了？”

這個問題，尚秀士回答了：“我等二人受越王之命，勘察封地風土人情氣候。前一個月還好，但後來越王遲遲沒有消息，護衛就日漸不耐，也不知哪一日，他偷偷帶着剩下的錢跑了。書童跟着我等挨餓受凍也耐不住，到蘇州的大戶人家當奴仆去了。剩下我等二人不敢忘記使命，一邊乞讨，一邊繼續越王交代的任務，可算是把您給盼來了。”

尚秀士把自己說的悲壯無比，實際上卻是兩人壓根沒有謀生手段，失去銀錢之後連回家的路費都湊不出來，隻能在封地上苦苦熬着，最終熬出了光明。

不過，他們也不是什麽都沒敢，尚秀士從懷中掏出一本用布精心包裹着的書本，正是李泰交代他們，需要完成的一些考察任務。

無論如何，李泰都很欣慰。有了這些資料，至少能搶到一些時間，于是大爲高興地對兩人說道：“兩位先生，大功！且去休息吧，日後還有用得着你們的地方！”

王集尚秀士兩人均是喜笑顔開，苦等半年，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不過很快，尚秀士就收了笑容道：“殿下！我等二人受難之時，幸得一群女子相助，這才保住了性命。可近日一幫惡徒将她們霸占，懇請越王救援一二！”

果不其然，百姓中混雜了一些惡徒，把這些流民當做他們作威作福的對象。李泰自然是容不得這些人的，更何況還得罪了自己的高級人才，不下狠手收拾幾個，以後的治理會更加的麻煩。

不過，流民營人數太多，潛藏的惡徒也不知多少。貿然帶着兵殺進去，不知道會跑掉多少人，如果惡徒走投無路之下傷了無辜百姓，那就更不應該，所以必須先确定好目标，再突然襲擊一網打盡。

“老王，老尚，這事還得請你們幫忙啊。”

聽到越王這句話，王集和尚秀士背後一涼，當初被越王忽悠來封地考察，似乎也是這樣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