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持續了小半年的郎朗讀書聲聽不見了。兩個先生被派去了南邊,孩子們也跟着越王進了軍營,據說要給大頭兵們當小先生去。
跟着丈夫劉成一同入府的劉氏非常滿意現在的生活,越王待人親和,給的工錢雖然說不上豐厚,但能庇護着不受胥吏的壓榨。後來越王讓家裏的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一起進學,她就再沒有任何怨言了。
那可是讀書啊!往上數個幾輩子都是黃土背朝天的命,現在小輩們居然都成了讀書人,這恩典能不大嗎?不求能考個功名,隻要不再做睜眼瞎,劉氏就願意給越王當一輩子的奴仆。背着剛出生不久的老六,劉氏一邊搓洗着衣服,一邊和同院落的其他女人笑呵呵地聊着天。
“翠花,你家的三郎怎麽沒跟着去軍營啊?我記得他也在學堂裏。”
“嗨,越王說了,府裏的孩子6歲才能進學。老三要等明年呢,每天就是跟着他哥哥瞎念幾句。現在哥哥們都走了,沒有學上,他可是哭了一整晚呢,哈哈哈。”
婦人們旁邊不遠處,幾個還不滿六歲的小屁孩正湊在一起玩耍。雖然昨夜哭的傷心不止翠花家老三一個,但有了小夥伴一起玩耍,分别的憂傷立刻就忘到腳後跟去了。
不過,在閑聊的時候她們一樣有些擔心。男娃子也就罷了,去軍營就當是鍛煉,可女娃子就不一樣了,尤其有幾個滿十二的已經來了初潮,代表着可以嫁人。現在被越王送進全是男人的軍營,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看出劉氏的不安,翠花嫂安慰道:“放心吧,孩子們有越王親自帶着,不會出事的。再說了,越王說過每到旬休日,府裏會用馬車帶我們過去看看孩子呢。”
旬休本是官員才有的特權,而越王府内卻是每人都有,十日之中有兩日可以歇息。劉氏也隻能按下心頭的不安,心中祈禱越王能壓制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不做出禽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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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現在頭疼着呢,原本車隊裏有一群像是去春遊的小孩就已經夠麻煩的了,沒想到走到半路上,又摻和進來兩人。
太子李承乾,以及程處默。
李承乾也是一腦門的官司,原本他和謀士們商量之後上了道折子,大意是自己這些年隻顧着讀書,忘記了‘兵者,國之大事也’的先賢教誨,所以也打算和越王一樣練練兵,感受感受軍旅生涯。
李二看過之後,二話不說立刻同意了,迅速下旨從東宮六率中挑選出1000勇士。然而後面李承乾就看不懂了,這些人居然歸入越王營,受越王管轄,太子也要進去受訓。
WTF!?
得到旨意的時候,李承乾下巴都要驚掉了。父皇這是啥意思啊?我想練兵,不是被練啊!難道父皇是希望老二趁着這個機會,把我這個太子廢掉?不不不,如果是那樣的話,就不可能從東宮六率裏撥出1000勇士,而且還讓程處默這樣對東宮忠心耿耿的将門之後一起進來。有程處默的護衛,李泰想要動什麽歪腦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李承乾不想去,但聖命難違,最後隻能别别扭扭地帶着程處默跟上了李泰的隊伍。
父皇的心思猜不透,二弟的舉動同樣是雲裏霧裏。去軍營整訓士兵,怎麽還帶着一批奴仆和小孩?軍營重地,掌生殺威權,爲将者要與士兵同甘共苦才能收獲軍心。你當是越王府呢,還要人伺候?
哦豁,居然還有女人!?
當看着馬車之中還有妙齡女子,李承乾的八卦之心頓時熊熊燃起。聽聞二弟不納妃,應該不好美色,怎麽現在進軍營還要帶着女子?而且不是一兩個,而是一大堆。
“青雀,你帶這些人進軍營,就不怕軍心浮動嗎?”
李泰也不隐瞞,指着馬車上的人說道:“他們是我給士兵們找的老師,專門教識字和術數。他們是文藝團,給士兵們唱戲的。”
這話不僅讓李承乾目瞪口呆,旁邊的程處默同樣是張大嘴巴卻不知道該說啥。給大頭兵教書?還唱戲?你這是軍營練兵呢,還是書院教習?就這還想跟我老爹的百戰雄兵比武?
李泰也不勉強他們能理解,打量了程處默一陣說道:“我的人手不足,你們的兵我就不教了。你們的訓練我也不摻和,大營兩分,你練你的我練我的。當然了,你要是想加入,我随時歡迎。大塊頭,體格不錯,有沒有興趣來我的部隊啊?”
後面這句是給程處默說的,然而這家夥鼻子裏噴出一口氣,壓根不care李泰的招攬。
而李承乾一聽,頓時從蔫掉的茄子狀态中振奮起來。身爲太子,居然要被弟弟整訓,這可是一大污點,還想着要怎麽避開呢,沒想到青雀如此的知情識趣,主動提出分兵。
李承乾感激道:“謝謝你,青雀。”
李泰撇撇嘴:“放心,我說過不争皇位,說到做到。這是我制定的新兵訓練大綱,你最好看看。等我擊敗了程咬金,老頭子肯定要練兵之法,你要是一竅不通的話,我可就麻煩了。”
李泰把自己寫的新兵訓練大綱丢給李承乾一本,他有印刷機,弄個幾十套沒什麽問題。一會把軍中的小頭頭們一人發一本。不管看不看得懂,先領會下精神。
不過這話程處默就不愛聽了,雖然老爹總是不講理地把人吊起來打,但終究是自己老爹,不容外人置喙。尤其是越王居然在兵法蔑視了老爹,這對将門來說算是一種侮辱了。
當下,程處默就嗆聲道:“胡吹大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李承乾咳嗽一聲,提醒程處默說話方式,然而李泰卻一點不介意,微笑道:“這位兄弟,你是何人呐?”
程處默挺起胸膛:“在下程處默,家父程知節,咬金二字乃是家父曾用名。”
哦,原來是比賽對手的兒子。李二這安排有點意思啊,屬于打進敵人内部竊取情報了,深海啊這是。
李泰忽然吟道:“雪山千古冷,獨照峨眉峰。”
程處默一聽愣住了,啥意思,按照原本的對話流程,接下來不應該是放點狠話切磋切磋嗎,怎麽還吟起詩,俺老程不會這個啊。求助地看向太子,可李承乾也琢磨不透,問道:“這句頗有意境,不知可有全詩?”
李泰哈哈一笑:“有感而發,兩句殘詩而已,沒啥意思。”
說着,不再理會還在迷糊的倆人,專心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