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街上做了這麽多年情報生意,孫掌櫃自然見的多了,斜了嬉皮笑臉的蟲二一眼道:“有好料,馬上給你上一盆好羊肉,但要是沒有,三十六路水火棍,包你舒筋活絡。”
順着孫掌櫃的話音,兩個拿着大棍子的夥計出現,一個站在孫掌櫃背後,一個把店門關上,沖着蟲二不懷好意地笑。
這下蟲二不敢耍滑頭了,谄媚地沖着孫掌櫃說道:“别别,長安城誰不知道喬二郎棍法無雙,小人這把爛骨頭挨着不是死就是傷,就不勞二郎動手了。是西市,西市有動作了。波斯的大胡子,還有白袍子的大食人,偷偷摸摸地湊在一起聚會,我約莫聽了一牆根,就是在談拍賣會的事情。”
在街面的浪蕩子中,蟲二算是有點頭腦的了,大多數人一直在打探佛門道門的消息,想知道兩家帶了多少銀錢入長安。而蟲二卻把目光放在了西市,果不其然一下子給他挖了個大料。
孫掌櫃一愣,讓廚子給蟲二上了水盆羊肉,道聲‘賞100大子’後,急沖沖地離開了。
蟲二笑開了花,有酒有肉還有一百大子,這個月都不怕餓肚子了。至于孫掌櫃趕着去向誰禀報,他才不在意呢,從櫃台摸了一盅酒,就着水盆羊肉狂吃猛塞,先祭了五髒廟才是真的。
西市确實也鬧起來了,佛門道門的聯合起來的威力着實吓人,能在十日内趕到長安的道觀寺廟全在運錢,各地錢财迅速流入,看着比稅車入京還要熱鬧一些。面對此等壓力,西市的胡商們也準備勾連起來了。
走絲綢之路的,勾心鬥角和互幫互助都是常态,大大小小的松散聯盟也有好幾十個。如果這幫人真的聯合起來,那财力将是十分恐怖的,甚至佛道兩家都比不過。
這也是孫掌櫃急沖沖離去的原因,長安城内有實力争競龍卵的,都希望探探對手的底。拍賣會上那是真槍實彈的銀錢對攻,做不得什麽花活,但在拍賣會外,就有許多手段可用了。
長安城内,萬年縣和長安縣的縣令、縣尉、縣丞等正副頭頭,愁眉苦臉地湊在一起,商讨着這幾日的亂子。
“唉,長安不太平啊,我這邊已有十三起劫案上報,不知林兄那邊如何?”
“隻多不少……都是那勞什子拍賣會鬧得,如此大量銀錢流動,怎麽可能不出事!”
城内還算平安,賊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在京城内打家劫舍,但城外的日子就不太平了。尤其是一些水陸關口要道,人流量陡然增多,其中少不了三山五嶽好漢們的眼線。
若隻是一般匪賊也就罷了,關鍵其中還混着不知道多少權貴的私兵家奴,他們的消息靈通,縣衙的一舉一動都被盯着,壓根沒有辦法剿滅。一旦形成積案,對他們的考評來說絕對是個災難。
長安附郭縣的兩套縣級班子,這幾日都在爲此事頭疼不已。短短十日,竟是度日如年一般煎熬,唯恐一覺醒來,又要報上來幾件案子。今日碰頭會,算是兩家互相訴訴苦,但要拿出什麽應對方案,兩邊都是麻爪。
最終,兩位縣令得出的結論就是得過且過。誰讓自己倒黴呢,偏偏當了附郭縣的縣令,無事挨訓,出事背鍋。
林縣令砸了酒杯,光棍地說道:“罷了罷了,隻要城内無事,腦袋總是掉不了。考評不佳,吾便去下縣,總好過在這是非之地呆着。季兄,共勉吧。”
季縣令卻有些舍不得長安繁華,可又想不出什麽有效的辦法,隻能寄希望與上面的人能體諒下屬。都怪這越王,出閣便出閣,偏要鬧出個勞什子惡龍寶藏,引得各方觊觎。且等着看吧,現在隻是前奏,等拍賣會結束之後,才是真正的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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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打殺殺的事情,和現在的李泰是無緣的,他現在一心隻想着能撈到多少啓動資金,以及未來規劃問題。那可是滬市的大開發啊,花錢是一方面,最可怕的是自己手中沒有城市建設的人才,若是規劃錯誤,後面想要改正就費力氣了。
思來想去,還是老辦法,笨鳥先飛。先找人去把未來的自治區給摸一遍,地形、土壤、水文、氣候等等,都要整理清楚,這樣去了之後才能做到有的放矢。想到在皇宮看到的地圖,李泰就有些絕望,那玩意當廁紙都嫌硬。
“老馬,請王先生和尚先生過來。”
内事管家馬季,一聽喊自己名字迅速地答應一聲退出書房。王先生和尚先生是先前那批文人裏,唯一還能被留下來的,碩果僅存的儒學弟子。倒不是他們的學問有多精深,正相反,他們是最混的那種。
以前的越王府門客數百,其中少不了一些濫竽充數之輩,王尚這兩位就是代表人物。混口飯吃而已,更沒有什麽氣節可言。後來王爺性情大變,重用工匠之流,甚至要求他們給工匠的孩子上課。不願受此‘大辱’的文人們都逐漸離去,隻有王尚兩位舍不得王府裏的逍遙日子,硬是留了下來。
好歹是識字的,李泰樂意多留幾個,至少可以幫忙完成掃盲工作。就這樣半年下來,原本在王府裏非常邊緣的兩個窮酸文人,倒成了府裏小孩和李泰口中的先生。
被王爺點名,兩位混子先生有點膽戰心驚。對于越王,無論是之前還是之後,他們都有些畏懼。以前是怕被看出自己沒啥才能,現在則是被越王的各種‘教育改革’弄怕了。在越王府邸裏教授的那些東西,放到外面絕對少不了一個離經叛道的評價,鬧不好儒生的帽子都要被摘掉。
求求了,别再整出什麽幺蛾子,挑戰我們脆弱的神經。
在門口祈求一下上蒼,王集和尚秀士走進了越王的書房。
看到兩位鹌鹑一樣的書生,李泰也是無奈。自己要走的路,注定隻能招攬到三流的人才,别想着什麽王霸之氣一發,就有無數能人志士來投。一流的人才都被儒教招攬,二流的人才一心鑽營要爲一流人才服務,也隻能在剩下的下九流裏挑挑揀揀。
算一算,這兩位好歹算是組織内部的‘高級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