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杳說完,轉身就要走。
男人看到她離開的背影,黑色瞳仁,重重一縮。
顧不上腿上還打着石膏,一瘸一拐的朝外追去。
女人跑到電梯前時,他追了上來。
扯開手臂上的繃帶,一把将她從身後抱住。
“明小杳,不許走!”
路過的護士和病人,紛紛朝這邊看了過來。
明杳小臉漲得通紅,“你放手!”
顧司霆哪裏肯放手,他稍一用力,直接将她抗起來放到了肩上。
他自己都走不穩,還抗着明杳,明杳的臉往下,随時都有可能會摔到地上。
她渾身血液,急速往頭頂湧。
她又羞又惱。
“顧司霆,你放我下來!”
他是要摔死她嗎?
“放你下來,你會跑。”
四周圍觀的人更多了。
明杳感覺自己成了動物園的猴子,她咬了咬唇,隻得先服軟,“不跑,你先放我下來。”
男人放她下來後,大掌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指。
力度很大,她掙都掙不開。
她被他拉着重新回了病房。
他将病房門反鎖,将她抵到自己胸膛與門框之間。
男人低下頭,黑眸幽漆地看着她,“顧太太,你想聽一個故事嗎?”
明杳原本打算說不想,但是看到他深邃得宛若旋渦般的眼神後,她緊抿住唇瓣,沒有說不想,也沒有說想。
顧司霆看着她輕輕顫動如同蝶翅般纖長濃密的羽睫,堅毅的下颚抵到她頭頂,嗓音沙啞至極地開口,“有個小男孩,差點死在綁匪手上,好不容易活下來,父母沒有管他,是家裏一位保姆衣不解帶的照顧着他。”
“保姆對他很好,見他被綁後有心理陰影,幫他找了心理醫生,在保姆的照顧,以及心理醫生的治療下,他慢慢走了出來,臉上重新有了笑容。”
“他開始信任保姆,因爲缺愛,将她當成了自己媽媽一樣的親人。有什麽好東西也會跟她分享,這樣的和諧相處,一直持續到兩年後。”
“保姆帶着他去外面吃炸雞喝飲料,他沒有絲毫防備心,他完全沒有想到,最信任的人會在他飲料裏下藥。”
“等他醒來的時候,在一間豪華包廂裏,”似乎回憶到了最不想回憶到的事,他整個人都陰郁暗黑下來,高大的身子也止不住地開始發顫。
明杳覺察到他的情緒,黛眉緊擰了起來。
她擡起頭,想要看他,他大掌卻按住她腦袋,不讓她擡頭。
“别看我。”他聲音沙啞到了極點。
盡管沒有看到他的神情,但明杳明顯能感覺到他情緒不對勁。
那是他心底最痛的傷,最不願回憶起來的痛。
明杳伸出雙手,不自覺地環住了勁瘦的腰,“顧先生,不要說了,别說了,我不想聽了。”
男人閉着眼睛,緊抿着的雙唇微微發顫。
“包廂裏坐着幾個衣着華貴的中年男人。”
明杳已經預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她抱着男人勁腰的雙臂緊了緊。
“别再回憶了,我真的不想聽了!”
顧司霆猩紅着眼睛,牙齒都在咯咯作響,“他們想做什麽,你也許猜得到,危機時刻,小男孩抓起一個碎掉的酒瓶,直接捅到了其中一人的腹部。”
顧司霆松開明杳,他雙手抱着自己的腦袋,緩緩蹲了下來。
“之後被帶到了警局,若不是老太太,可能早就死了……”
聽到顧司霆的叙述,明杳渾身冰涼。
她不敢想象,是怎麽熬過來的!
她蹲下身子,纖細的指尖,緊緊握住他的大掌。
“都過去了,不會再有那樣的人了。”
男人緩緩擡起頭,狹長的黑眸裏染着可怖的猩紅,“所以,小男孩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他極爲讨厭别人的欺騙和背叛,稍有風吹草動,他就會像瘋子一樣失控……”
明杳眼眶裏,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沒想到,顧暴君的童年,竟這般慘烈!
難怪,上次得知她用小女傭的身份欺騙他時,他的反應,會那般強烈!
原來,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不是他無緣無故的生氣,是他心裏有着嚴重的疾病!
雖然上次聽忠嫂說過他患有偏執症,但她不知道他小時候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傷害和欺騙過——
明杳擡起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她不敢想象,是怎麽熬過來的!
“顧太太,隻要你不騙我,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他擡起修長的手指,輕輕擦試掉她眼角的一顆淚水。
聽到他的話,明杳身子,狠狠一僵。
隻要不騙他……
可是——
明杳想到自己留下來,是爲了他的心頭血,她開始迷茫、退縮、惶然了。
若是等到他知道真相那天,他一定會承受不住的吧!
他的童年,已經那般凄慘了,她還要再在他心尖上,捅一刀嗎?
……
郊區小院。
景行看着自從回來後,就跑着小雪球坐在沙發上發呆的明杳,他走到她身邊,戳了下她手臂,“師姐,你這是怎麽了?”
明杳好半響才回過神,她擡起長睫看向景行。
景行看到她眼底的紅血絲,他吓了一大跳。
“你最近不會又失眠好幾天沒有睡覺了吧?”
明杳搖了搖頭,“哭的。”
景行更爲震驚了,“你哭成了這樣?”
明杳看向落地窗外的山脈,聲音沙啞又缥缈,“景行,也許,一開始我就錯了。”
景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師姐,我咋聽不懂你說什麽呢?”
“我不想再讓他受到傷害了,也許,離開是最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