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嫌多啊。那随便來個萬把塊也不是不行。我這個人不挑剔的。”
“多倒是不多。如果我真的給你造成了什麽精神損失的話,我倒是很樂意支付這筆錢。但問題是,你看上去像是受到精神損失的人嗎?”
白素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曹玮表示着懷疑。而曹玮一聽這話,當即就是不樂意的把眉頭一挑。
“素姐,你這麽說可就過分了啊。不說我之前廢了多大的功夫才打開了駕駛艙的大門。單說我現在,我承受的壓力不比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大?這一飛機的人都壓在了我身上,這是多大的壓力你知道嗎?我才十八歲嘢,你站在我的角度上爲我考慮一下嗎?”
白素被這一連串的話問的直接就是一懵。然後她還真就是按照曹玮說的那樣,站在他的角度上爲他考慮了起來。
這一想,她是感覺曹玮挺難的。這一飛機的人大半年紀都要比他大,人生閱曆都要比他多。可最後卻要靠這麽一個年輕人來力挽狂瀾,她不知道别人怎麽想,反正她自己是覺得挺愧疚的。
有句話叫做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反正她現在就差不多是這種感覺沒錯。而也是懷揣着這麽一個樸素的想法,她當即就有些扭捏的對着曹玮說道。
“好啦,我知道你不容易了行吧。等飛機安全着陸了大不了我給你一筆精神損失費就是了。”
“嗯,你會這麽好心?”
“愛要不要!要不是看你這麽勤勤懇懇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我才懶得理你呢!”
“要,爲什麽不要。白送上門的好處,我要是拒之門外才是傻子好吧。你說的啊,我可是記住了啊。等飛機安全落了地,你可别想反悔!”
“切,你以爲我是你啊?小無賴。”
兩人是你一句,我一句。雖然說沒有那種嘻嘻哈哈,全然沒有個正行的意思。但也沒有多少緊張的感覺。
而他們不緊張,塔台那邊可就緊張的不行了。因爲兩人是用粵語對話的緣故,負責人那邊根本就聽不太懂他們對話的意思。不過雖然不理解含義,但這種男女之間打情罵俏的感覺他卻是體會到了。
這讓他心裏頓時有些氣急,畢竟這麽緊張的時刻,你居然擱這打情罵俏,未免也太不把這當成是一回事了。
有心想要訓斥吧,但人家畢竟和你不是上下級的關系。而且之前的對話他也能看出來,對方的性格明顯是吃軟不吃硬的那種。
真要是這邊把他得罪的太狠了,指不定人家就要撂了擔子。這個時候他全部的身家性命都等同于壓在了曹玮的身上,他又怎麽敢得罪這個大爺呢。
所以隻能是如同委屈的小媳婦一樣在心裏暗暗的咬着手絹,這個負責人是轉了一圈又一圈,到底是一句屁話不敢多說的,隻能對着手下的一衆工作人員發号起了施令。
“飛機現在已經到哪了?”
“距離地面還有多遠!”
“跑道清空了沒有,消防車呢?都就位了沒有?人呢,給我回話啊!”
他沒本事号令曹玮,但指使周圍這批打工人卻是一點不成問題。以他政府特派員的身份,别說是這些塔台的工作人員,就是全日航空的領導到他面前也需要點頭哈腰,小心應諾才是。
所以一行人當即是手忙腳亂的擺弄起了自己面前的設備,而不多時的時間,各項彙報就已經是被彙總到了他的面前。
“飛機距離地面還有六千米,現在正在以平穩的速度降低高度!”
“跑道已經清空,消防人員已經全部就位。雲梯、救護車還有記者,都已經安排好了!”
“哪來的記者?是誰把記者放進來的,我不是說在确認飛機的情況之前不準記者到第一線上去嗎?”
“是朝日電視台的記者,都知事大人打的招呼。說是要讓市民看到我們政府的決策力和行動力,從而提振國民信心,也爲接下來的大選做準備。”
有屬下小聲在負責人耳邊嘀咕,而一聽這是江戶都知事的命令,負責人也是立馬把話頭一收的,卻是連屁都不敢再多放一個。
開玩笑,這可是江戶這個大城市的最高行政長官,是能夠不賣内閣面子的大人物。和這種大人物相比,自己這種臭魚爛蝦不老老實實的夾着尾巴做人,難道還要跳出去給這種大人物找不痛快?真當江戶邊上的海灣水淺了是吧。
心情很是糟糕,但也隻能逼迫着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底下人彙報上來的信息上。而底下人的彙報是一刻不停。
“飛機已經下降到四千米...三千五百米...三千米...兩千八百米...”
都不用他再彙報,站在這塔台上,所有人都能用肉眼清晰的看見那自天空中直撲下來的鋼鐵巨翼。轟鳴的引擎發出的噪音漸漸變得刺耳,既讓人心亂如麻,如同長草。也讓所有人忍不住的屏息凝神,不得不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它的身上。
每個人都提起了心,吊起了膽。不僅僅是塔台上的這些人,飛機上的人也是一樣。
曹玮有條不紊的操作着飛機,一邊平穩的降低着高度,一邊則打開了飛機上的廣播,對着所有的乘客通告了起來。
“飛機已經到了機場上空,所有人,請做好沖擊的準備。我們馬上就要開始迫降了!”
“我事先聲明,可能會有一點颠簸。畢竟這是我第一次開飛機,如果你不想被甩到飛機外面去,最好把自己綁的牢靠一點。”
這話說得,聽不懂的惶恐,聽得懂的罵娘。但在彼此間的提醒交互之下,所有人都還是老老實實的抓緊了自己的座椅,并且以各自的語言、各自的信仰朝着他們所信奉的各路神仙虔誠禱告了起來。
如果這些個神仙真的能聽到他們祈求的話,那麽曹玮此刻一定是諸神之力加身,如有神助。但可惜,世界各地的神仙大都有一個臭毛病,那就是從來不會理會這些凡人的騷擾電話。甚至說反過來投訴都有可能。
曹玮這邊剛把飛機拉低到兩千米左右,氣壓的變化瞬間就讓飽受創傷的舷窗玻璃再也承受不住的,嘭的一聲就直接炸裂了開來。
猛烈的寒風瞬間貫入,然後就是滾滾的氣流直接從缺口瘋狂湧出。
飛機的氣壓頓時失衡,整個機身也是不可抑制的搖搖晃晃了起來。
飛機直接亮起了警報,彈出了氧氣罩和救生衣來供乘客自救。但這治标不治本,乘客們的危險是多方面的,而其中飛卷的雜物是最緻命的問題。
就好像是憑空出現了一張不斷吞吸的大嘴,想要順着飛機上的豁口把整個飛機裏的東西都給吸出去一樣。機裏的各類雜物都被氣流給攪動了起來。
大到不少乘客的行李,小到杯子、餐具、書本之類的雜物。在氣流的高速攪動之下,這些東西的威力哪怕再小,也不遜色于憑空往你腦袋上來上一闆磚。不少人因此倒了血黴,有人甚至被直接重傷。
而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邊上的白素。
面對這突然的變化,即便她的性格一貫理智而冷靜,這個時候也是忍不住的驚叫出了聲。因爲不僅僅是刺骨的冷風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在氣流的攪動之下,她整個人都有些要被卷飛了起來。
身處于飛機的豁口附近,她所承受的壓力是最大的。因爲不僅僅是那被吸卷出去的零碎雜物,光是這要命的氣流都險些把她從飛機裏面給拉扯出去。
她這百十斤的分量擱在這種情況下當真是有些不夠看,而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曹玮隻能急忙的一伸手。
憑借着過人的膂力,他一把将白素拉扯到自己的懷中,同時還要分心去把住操作舵,好試圖将飛機給重新穩定下來。
這是一個非常艱巨,幾乎都有些要看運氣的任務。他已然是無暇再顧及其他,隻能是沖着白素大吼道。
“自己想辦法抓緊我!我現在必須要加速降落了!”
不用說白素也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抓緊他才能保住小命,所以也不管什麽矜持不矜持的了,她一個手腳并用直接就像是八爪魚一樣的死死抱緊了曹玮。
曹玮都有些感覺到了壓力,但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飛機的平衡已經是越發難以掌控,他隻能铤而走險,直接熄滅了飛機兩側的發動機。
他需要靠減少推力來降低風阻對飛機的影響。而這樣的動作之下,飛機當即有些恢複了平穩,但也是不可抑制的開始一頭下墜了起來。
這比剛才更要命,因爲劇烈的失重感是能影響到每個人的感官,讓他們一瞬間都快要把心肺給從嗓子眼裏嘔出來的。
而從塔台的角度去看,就是原本正常飛行着的飛機突然開始搖晃,然後就像是折了翼的大鳥一樣從高空中一頭筆直栽下。
這場景讓整個塔台一片嘩然,負責人更是當場嗝了一聲的直接就抽了過去。畢竟這場面的刺激程度,已然是超過了一般人能承受的心理極限。
當然,對這種刺激最爲感同身受的還是身處在駕駛艙中的曹玮和白素。 17573/109013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