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廠長的報價倒是沒什麽問題，我這邊拿到的資産評估大衆電器也的确值這個價。但徐廠長，你們聯英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
“聯英本身就已經陷入停産的狀态，無法再産生任何的實際利益。再加上銀行那邊的欠款，拖欠工人的工資,整個聯英已經是一種嚴重的負債狀态了。這種情況下你還想把聯英要價一千五百萬之多，你是不是有些太獅子大開口了！”
“可我們可是聯英啊，全香江最好的通訊器材工廠啊！”
徐振東一臉的痛心疾首，他顯然是舍不得自己一輩子的心血到最後隻能是這麽一個凄慘的下場。
但在商言商，餘文慧既然接了曹玮的委托，自然就要盡職盡責。而不管徐振東是怎麽樣的一個說辭,她的态度都是肯定的。
“那是以前，徐先生。聯英工廠已經敗落了，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的才對。不然你不會在這裏準備出售你的工廠。”
“而且我們有專門的評測人員進行估算,現在的聯英根本不值你所要求的這個價位。你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怎麽會不值這個價呢？我這些年前前後後在設備升級上面花掉的錢都有幾百萬上千萬，工廠雖然停産了，但這些設備都可都是好好的。它們完全可以...”
徐振東顯然不能接受這個說法，他當即就臉紅脖子粗的反駁了起來。但餘文慧的态度也很堅持。
“這些是沉沒成本了，徐先生。我們有專業的評估人員，并且也在銀行那裏得到了貴場的資産評估報告。你的工廠，現在真的不值這個價！”
理想是理想，現實是現實。成年人必須要學會面對現實。所以即便不甘，徐振東到最後也隻能是頹然。
“那你...你們打算報什麽價？”
“曹先生...”
回頭看了一眼曹玮的反應，在确定他沒有什麽反對的意見之後。餘文慧随即就掏出了一堆文件，指着上面的數據就對着徐振東說道。
“按照專業評估人員的評估報告，我方能給貴廠開出的報價是一千兩百萬。并且，我方不承擔貴廠的原本債務問題。不管是銀行方面的欠債還是拖欠的員工工資,我方都不會承擔。”
“這不行！一千兩百萬，我可以接受。債務問題，我也可以自己解決。但工人的工資不能拖欠他們，并且你們要保證，工廠不能裁員！他們可都是在這個廠裏幹了十幾二十年的老人，離開了這家工廠，你讓他們去哪讨一口飯吃！”
徐振東提出了最後的要求，但這個要求卻不是餘文慧能說的算的。她隻能回頭看向曹玮。而曹玮...
“這樣吧，徐廠長。帶我到你的車間轉一轉吧。你想讓我掏這麽一大筆錢，總要讓我看到點實際的東西吧。”
“這...應該的，應該的。”
徐振東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隻能将曹玮一行人往樓下引。
而一下樓，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群穿着藍色工裝的工人齊紮紮的擠成了一團。
幾乎沒有年輕人，大都是人到中年的模樣。并且每一個人臉上都是類似的神情，焦慮中帶着些許的期盼。顯然是對于這次談判抱有着莫大的期望。
“廠長...”
“先别問那麽多。許工，去把機器開動起來，讓客人看一看我們的設備...”
“可...好吧。”
被叫做許工的是個有些上了年紀的老工人，而盡管有些猶豫，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遵從了徐振東的吩咐，吩咐工人将工廠裏的機器啓動了起來。
轟隆隆的聲響中，停擺許久的機器終于開始運作，熟悉的聲音讓工人們明顯有些發愣。但近乎本能一般的,他們立馬就開始在流水線上工作了起來。
一整套的對講機設備在各個車間中飛快的制造出來,并且經由工人們的手一步步的組裝成型。而看着沒用多長功夫就擺到了自己面前的對講機，曹玮也是忍不住眉頭一挑的,就露出了個佩服的模樣。
“看得出來，貴廠的生産速度很效率嗎？”
“我的這些工人在整個香江都是屬這個的...”
豎起了一根大拇指，徐振東臉上滿是自豪的表情。但很快，他的表情就變得苦澀了起來。
“但現在不說這個了。再好的工人工廠拿不到訂單也隻能是白搭。技術不能當飯吃，現在的世道就是這樣...”
“誰說技術不能當飯吃。隻能說，徐廠長你的視界太窄了而已。”
眼看着曹玮居然說了這麽一句話出來，徐振東聽得忍不住就是在心裏直搖頭。他隻當是曹玮初生牛犢不怕虎，沒經過大風大浪的還不知道這世道的厲害。
而曹玮也不多做解釋，他隻是笑着對徐振東說道。
“工廠的情況我還算滿意。這樣吧，我接受你一千五百萬的報價，也可以支付這些工人被拖欠的工資，并且承諾隻要他們的業務水平達标，就繼續按原有薪資标準給他們開工資，讓他們在廠裏上班。但我有一個要求。”
“您說，您說。您要我怎麽做都行！”
曹玮的回答對于徐振東來說簡直就是意外的驚喜，這個時候曹玮在他眼裏已然是變成了救星一般，哪怕是讓他磕頭道歉他都不帶猶豫的。
當然，曹玮還沒有那麽的惡趣味。而且再說了，磕個頭三百萬這種美事也輪不到他的頭上。
“我的要求是，我要完完整整的拿到整個聯英工廠，實現百分之百的控股。這一點有難度嗎？”
“這...”聽到這，徐振東臉上多少有些泛起了難色。“我手裏的股份隻有百分之五十多，剩下的還在那些洋鬼子的手裏。雖然說現在工廠不景氣了，但他們還想着把工廠賣給銀行好壓榨出最後一點油水，所以...”
“這個我不管，我隻管掏錢，然後拿到所有股份。如果這一點做不到的話，那麽我也隻能說抱歉了。”
曹玮表示自己又不是做慈善的。好歹是關系到自己未來事業的關鍵所在，他可不想留下這麽明顯的一個破綻。
而徐振東看出了曹玮的底線，也是狠狠的一咬牙。
“曹生，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内，我保證你可以完完整整的拿到工廠。”
“那我們就這麽說定了。”
在一票工人激動的目光中和徐振東合作愉快式的握了握手，曹玮随即就把目光投在了李佳明的身上。
李佳明此刻心裏固然是有些抓耳撓腮的就等着一個音信，但他怎麽也不好搶在人家徐振東的前面。因爲他知道徐振東的情況隻會比自己糟，不會比自己好。
而現在徐振東的問題既然已經解決了，那他自然也是急不可耐的就湊了上去。
“曹生。老徐這邊你算是談攏了，那我這邊呢？到底成還是不成，你倒是給我一個準信啊。”
“這個啊。剛剛李先生你的話倒是給我提了個醒，我也的确是需要一個外圍工廠來爲自己的核心産品做包裝工作。而且五百萬，不算多。但李廠長，你怎麽能保證，你手下的人以後不會給我搞出那種雜七雜八的腌臜事情？”
“我拿頭保證行不行。如果真出了事，不用你曹生出手。我自己都把那個王八蛋給剁了。我的工廠我說的算，還輪不到那些王八蛋來撒野！”
李佳明拍了拍胸脯，意圖用江湖義氣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曹玮卻直接指出了他這話裏的一個關鍵問題。
“可問題是，一旦完成了收購。這就變成了我的工廠，在你的工廠爲你這做事和在我的工廠爲我做事，這應該還是有差别的吧。”
“這...”
聽到這，李佳明有些說不出話了。
人是一種善變的動物，有他在，他固然可以壓制得住底下人那些不該有的小心思。可就怕他不在了。
外面的花花世界誘惑那麽多，誰也不敢保證那些原本回了頭的人會不會因爲一時間的想不開，再一次的行差踏錯。
曹玮有這種顧慮情理之中，換做是他，恐怕也不敢冒這麽一個風險，給自己找這麽大的一個麻煩。
可，到底也是他一輩子的心血，也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有意義的事情。他當然不願意因爲這種問題就讓他的心血就這麽告吹了。
所以很是苦惱的撓了撓自己的頭皮，這個五大三粗的家夥憋了半晌，才算是憋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曹生，萬事好商量嗎？哪怕讓我少要一點錢都行啊。要不，你買了我的工廠再雇傭我？也不用讓我繼續當這個廠長，随便讓我做個保安都行啊。有我在，我保證這些王八蛋翻不了天。他們就是想搞鬼我都不會給他們這麽機會啊！”
這話說得餘文慧隻想發笑。她是覺得這個李廠長挺天真的，這個時候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就是天真的可笑。
但更讓她意外的是，曹玮在這個時候的态度卻是非常的玩味。
他似乎并沒有因此而推拒掉李佳明的意思，反而在這個時候對着他這麽來了一句。
“口說無憑，敢不敢立字據，把你說的話都寫在合約裏？”
“這有什麽不敢的？我李佳明一口唾沫一個釘，要是連這種小事都搞不定，我提頭來見啊好吧。”
“好，我就欣賞李先生這麽爽快的性格。那麽就這麽說定了！”
“一言爲定啊，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