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阿強的刀法犀利,阿龍的槍法精準。再加上此刻的巫師大都是遊兵散勇,就算偶然有那麽兩個忠心護主,不畏生死的,也要先過掉底下那些造反族人的那一關。所以他們的壓力并不大,剛好就卡在能夠應對的極限上。
可随着時間的推移,這情況卻是慢慢的脫出了他們的掌控。好吧,别說掌控了。可能連看都有些看不懂了...
明明之前隻需要應付幾個沒頭沒腦沖上來的巫師。這隻需要阿強上去手起刀落,阿龍再抽空補上兩槍,基本就可以把他們殺退回去。
還是那句話,忠心護主的沒幾個。真要是這夥人一股腦的沖進來,他們兩個就是三頭六臂也沒法子。
隻能說,大家都是個演員。表面上是忠肝赤膽,主辱臣死的忠義死節之臣,背地裏說他們是和造反派眉來眼去的奸黨都是好的。因爲很多人打着打着,就幹脆成了造反派的一員。
這一方面是大祭司的不得人心,靠恐怖統治來馭下還想讓手下人對你死心塌地的基本屬于腦殼有病。
除非是那些有着特殊癖好,被虐待還能上瘾的心理疾病患者,不然誰會死心塌地的跟着這麽一個老大一條道走到黑。不在你落水的時候上去補上兩腳都算是念舊情了好吧。
而另一方面則是同村械鬥的固有弊端。那就是打着打着,就發現這仗有些幹不下去了。
你這邊剛逮着一個準備下個狠手,那一邊就蹦出來個你家裏的叔伯親戚,跟你說現在你抓的是你們家的叔伯姥爺。雖然他年紀看起來沒比你打多少,但輩分就是這麽算的。
聽到這話,你還能當着這一衆叔伯的面下狠手?你信不信這邊你剛一動手,那邊就是你爹媽被拎過來跟着一頓家法伺候?
毒龍寨滿打滿算就這麽幾百口人,就算是不禁和外界通婚,這幾百年下來那也是盤根錯節,沾親帶故到理都理不清的地步。在這種情況下你想一個勁的死磕,先問問你爹媽,還有你家裏的七大姑八大姨答不答應吧。
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這就是現實。巫師也是人,他們又不是大祭司這種孤家寡人,怎麽可能不顧及一下自己背後的家庭關系。
而照理來說,這種情況本該是好事。有助于那些造反者在最快的時間内平息事态,而一旦他們控制住局面,那麽阿龍他們也得以解脫出來的才對。
但事實卻是,兩人不僅沒有感覺到解脫,反而還有了一種局勢在惡化的感覺。
之前隻是幾個巫師的零星攻勢。在煙霧彌漫,蠱蟲放出來隻是找死的情況下,他們隻需要應對那些巫師的拳腳,亦或者一些詛咒、降頭之類的邪門法術。
這本來不是什麽難以應對的事情,前者有阿強的快刀。連周芷若這種武學大宗師都要稱贊的刀法,顯然不是這麽一群土鼈能夠應付得了的。而後者,阿龍作爲有着教會以及魔術結社高等職評的專業人士,自然也不會隻是個擺設。
他們倆算是強強結合,應對這種局面不說手拿把攥,那也是遊刃有餘。
可漸漸的,當底下的争鬥越來越少,造反者的勢力越來越大,他們卻反而是感受到了壓力。
這一點,在有零星的箭矢向他們抛射過來的時候達到了極緻。以至于阿龍忍不住的就向着躲在他們身後的芭珠質問了起來。
“什麽情況?你的族人不該是和我們一夥的嗎?爲什麽他們會攻擊我們?”
芭珠心裏也在納悶。相比較于阿龍他們隻能看到個大概的局勢走向,作爲土生土長的寨子人,她早就把局勢的走向看的清清楚楚。
她父親,也就是老族長的擁趸在這個時候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利用以往的威望、錯綜交雜的關系以及所有人都有的那份對于大祭司的痛恨,他們已經是獲得了絕大多數人的支持,把局勢牢牢掌握在了手裏。
這一點光是看那些往日裏趾高氣昂的巫師們現在變得有多麽低眉順眼就能看出來一二。
而照這個情況,芭珠覺得他們完全可以一鼓作氣,打進大祭司的老巢。不管他是死的也好,還是活的也罷。隻管把他和老祖宗的棺材一塊拖出來,再那麽付之一炬...
至此,毒龍寨将徹底掀開新的篇章。而他們的子孫後代,也将徹底擺脫掉老祖宗的陰影,再也不必擔驚受怕的過着那種提心吊膽的生活。
她是這麽希冀的沒錯,而她也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理當也是全部族人的意願。他們早已經苦大祭司久矣,眼下既然有機會掀開頭頂上的這座大山,那麽怎麽可能會有人選擇拒絕。
但,事情似乎是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因爲越來越多的族人把矛頭對準了阿龍他們。
“你們這些外鄉人,都得死!”
“快滾,外鄉人!毒龍寨不歡迎你們!”
明明勝利就在眼前,可隊伍裏卻生出了内讧。這實在是芭珠所沒法接受的愚蠢行爲。所以她立馬挺身而出,沖着底下那一衆她父親的擁趸就大叫了起來。
“阿叔,阿伯,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啊!這些人是我請過來幫我們推翻大祭司的統治的!現在這麽好的機會,你們爲什麽不去趁着現在去對付大祭司,反而來對付他們?你們難道老糊塗了嗎?”
“芭珠,糊塗的是你才對啊。”
人群本來因爲芭珠的質問而定住。卻不想,一個蒼老的聲音卻是突然傳來。
芭珠一聽這聲音,先是一驚,然後連忙就張望了過去。
隻見人群中,伴随着重重人影的分列兩旁,一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男人背着個小老頭的身影已然是穿過了人群,來到了芭珠他們的面前。
“黑龍哥...阿爸?”
芭珠不敢置信的聲音,卻也是揭曉了對方的身份。
高大的男人是他從小一塊長大,即便是面對大祭司的威脅也不願意背叛的青梅竹馬。而後者更幹脆,直接就是曹玮剛剛所扮演的角色。
芭珠的阿爹,那個早就因爲重病而卧床不起的老族長。
阿龍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被判定爲卧床不起,沒幾天日子好活的家夥居然能在這個時候出來攪局,而且最關鍵的是,他還選擇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上。
難道這家夥看不出來自己和他們是一邊的?難道他不知道彼此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嗎?
阿龍心裏情不自禁的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号,他覺得芭珠此刻也應該和自己有着類似的想法。而果不其然。
“阿爸,你在說什麽啊!”
“芭珠,我知道你不想嫁給大祭司,可你也不能把外鄉人引過來,用他們來對付大祭司啊!這是我毒龍寨的家事,你怎麽可以讓外人插手?”
“阿爸!”
一聽自家父親居然是這麽以爲的,芭珠臉色一愣之下連忙就用力的搖起了頭。
“我不是爲了我自己,我是爲了寨子,是爲了所有的族人啊!我是爲了讓大家擺脫大祭司的魔爪,所以才...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阿爸!”
“可就算你真的是這麽想的,你也不該把這些外人帶過來。”
被黑龍背在背上的老族長探着腦袋看了阿龍他們一眼,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排斥和厭惡。
“大祭司的問題自該由我們自己來解決,而不是讓這些外人橫插一手。光是這一點,你就越界了,芭珠!”
“可是阿爸,單靠我們,怎麽可能鬥得過大祭司?沒有這些人外鄉人,我們這一輩子都要被大祭司欺壓。他讓我們生我們才能生,他讓我們死我們才能死。我們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他,包括我們的生命還有孩子!阿爸,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所以呢?你想怎麽做?帶着這麽一夥外鄉人假扮成我的模樣,攪亂我們神聖的祭祀,甚至還對大祭司動了武?”
老族長瞥了自家女兒一眼,眼神裏很是不滿。
而這個不滿的眼神多少有些刺激到了芭珠,以至于她一咬唇瓣之下,直接就有了一種豁出去的想法。
“沒錯,我是這麽打算的。我甚至還希望這些外鄉人能抓住大祭司,把他還有山洞裏的那個老祖宗都給拖出來,然後當着全部族人的面都給一把火燒成灰燼!”
“阿爸,我們毒龍寨已經被老祖宗這麽壓迫了幾百年,難道我們的子孫後代還要再這麽被欺壓下去嗎?這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借着這些外人的手,一舉把老祖宗這座大山給搬掉,然後我們毒龍寨就此迎來新生。這樣做難道不好嗎?”
芭珠此刻的呐喊顯然也是代表了不少人的心聲。還是那句話,毒龍寨苦大祭司久矣。真要是有這麽一天,不說所有人,絕大多數人還是會鼓手相慶的。
大家接受了芭珠的說法。而這也讓他們把目光放在了老族長的身上。
很明顯的。他們眼裏有着一種期盼。就好像是隻等着老族長一聲令下,他們就能名正言順的做些什麽事情一樣。
而老族長似乎也知道他們在渴求些什麽。這讓他眉頭一鎖,臉上皺紋糾結之下,當即就顯露出了一個莫名複雜的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