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是昂首闊步,走出了一個虎虎生威,走出了一個六親不認。
這固然是井中之蛙,夜郎自大的尿性。卻也是因爲他是真的手握這些族人的生死大權,一念之下就可決人生死。進而因此養出了這麽一份氣魄、架勢。
反正對普通人來說,他這架勢還挺唬人的。直觀上就給人一種神秘、威嚴,且高高在上的感覺。
而他就這麽踩着鼓點的來到寺廟正前,掐着腰的左手一擡。鼓聲霎時止歇,原本底下黑壓壓的人群也跟着一個個的跪倒在了他的跟前。
“參見大祭司!”
“哈哈哈哈...”一陣陰柔的怪笑,大祭司幾步就走到了人群的跟前。然後兩手高高一舉。
“我的子民!”
“噢~!”
底下的村民跟着相應,看起來似乎還真有點一呼百應的意思。但很快的,曹玮就發現了端倪。大家都不過是在演戲而已。
“馬上就是一年一度,老祖宗醒過來的日子。神的旨意,也是時候該選擇由誰來承擔神的榮譽啦!”
大祭司嚷嚷的很有精神,但這一次,底下響應的人卻是寥寥。曹玮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驚恐、畏懼以及止不住的擔憂。再聯想到芭珠之前的那些話,他當即就猜到了,這個所謂的神的榮譽,十有八九是把自己送上去當祭品。
村民們雖然迷信,但是又不傻,怎麽可能會想要這種事情落到自己的頭上?所以他們一個個的裝聾作啞,隻讓場面變得一片寂靜。
現場有些冷場,大祭司卻不以爲然。這又不是第一次了,連他自己都習慣了。他隻當做無事發生,兩手又是高高一擡。
“本來這份榮譽應該屬于你們,但,神的旨意,把最純潔的童男女送到了我的面前。老祖宗會喜歡這樣的祭品,所以今天,你們的榮譽将屬于他們!”
“噢!噢!噢!”
如果說剛剛大家還死氣沉沉,生怕這所謂的神的榮譽落到自己的頭上。那麽眼下,在知道祭品已經有了人選之外,他們當即就是放開了心的,開始放聲歡呼了起來。
雖然有些人眼裏有些于心不忍,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在這個時候一個個的嘴上吆喝。而眼看着整個祭祀的氣氛都已經被自己給調動了起來,大祭司心頭一喜,眼睛滴溜一轉的卻也是立馬做了個停止的動作。
“還有一件事情...”
在場的族人趕忙收聲,生怕妨礙了大祭司說話。這種威勢加身之下,大祭司臉上越發的志得意滿。而也是趁着這個時候,他話鋒一轉的,卻是調過了頭,沖着曹玮就張開了口來。
“難得老族長這個時候也在場。趁着他這個長輩在這,我在這說一句。希望老族長你,能把芭珠妹子許配給我!”
“這樣,毒龍寨自我這一代起,族長、祭司兩個身份将徹底二合爲一。而我也會以族長和大祭司的身份,帶領族人們開創更加輝煌的未來。這可是大好事啊!所以,我希望族長你老人家能夠成全!”
他這麽一說,不止是他,全村的人都跟着看了過來。
而一見這情況,曹玮還沒來得及出聲的,芭珠就已經是一個按捺不住的大聲反對了起來。
“我是不會嫁給你的。我生是黑龍哥的人,死是黑龍哥的鬼。别想趁着黑龍哥不在打我的主意!”
“咳咳,對啊,大祭司。你這麽做,黑龍怎麽辦?”
曹玮幹咳了兩句,附和了一聲。卻不想一聽這話,大祭司立刻就炸起了毛。
“黑龍,黑龍!我才是毒龍寨的大祭司,我才是毒龍寨的主人!黑龍他不過是你收養的義子,而我才是你們需要效忠的主人!難道你要因爲一個黑龍,就違抗我的命令嗎?”
這話讓曹玮直接一噎。他是沒想到這戲碼演着演着,居然變成了狗血苦情劇?
堂堂一個反派人物,居然在這裏争風吃醋,難道你不覺得丢人嗎?你不覺得丢人,我還覺得丢人呢!拜托,老大。我隻是個冒牌貨,你這樣搞我真的接不住戲啊。
曹玮一陣猶猶豫豫。他又不知道大祭司和芭珠以往有什麽故事,更不知道黑龍是哪個?怎麽可能說出個所以然來?而這個時候他要是說漏了嘴,那可就真的是自曝身份了。
如此緊要的關頭,他自然不想冒這個風險。所以他隻能表現的支支吾吾。而這放在大祭司的眼裏,卻分明成了曹玮在以沉默反抗他的命令。
時至今日,他早已經掌握了寨子裏的生殺大權。所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真沒有哪個敢跟他說一個不字。哪怕說是曹玮眼下扮演的這個老族長也不行。
所以一看曹玮不出聲,他立馬就是獰聲一笑。
“老族長,我看你是老糊塗了。我當你是長輩,這才這麽客客氣氣的跟你商量。難道你真以爲我要去芭珠,就一定要你點頭才行嗎?”
“咳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點頭,就算你強娶了芭珠又能怎麽樣?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族長的位置你還是做的不安穩!”
曹玮幹咳了一聲,腦中也在飛快的做着計較。
芭珠說他們是幾百年前被剿滅的一個小王國的後代。可他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什麽能夠對号入座的對象。
南明小朝廷?想來不應該。
畢竟是皇明之後,再怎麽落魄也不至于說要把自己包裝成一個神棍來招搖撞騙。所以仔細想想,他倒是覺得這個毒龍寨很可能是當年被剿滅的幾個叛軍政權的後代。
比方說,當年播州之亂裏那幾個造反的土司。
說是土司,其實他們和當地的土皇帝也沒有什麽區别。跑到這裏,天高皇帝遠之下把自己當成一國君主,似乎也沒什麽毛病。
不管怎麽說,他們的跟腳應該就是在北邊。這一點從他們帶着點口音的漢話裏就能看出來一二。而也是因爲這個,曹玮幹脆就搬出了老傳統。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既是過往的習俗糟粕,也是父系權力的一個象征。想來放在這裏應該沒什麽問題。
而果不其然的,大祭司并沒有覺得他這話有什麽問題,隻是沖着他一陣冷笑。
“名不正,言不順?老族長,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隻要我當上族長,誰敢說我的不是。誰又敢說,我名不正?言不順?”
“我勸你最好識相點,老老實實答應我的要求。這樣,我們之間還可以相安無事,說不定我還能讓你頤養天年,壽終正寝。不然...嘿嘿。你真以爲你是毒龍寨的族長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别忘了,我這一脈,才是你們所有人的主子!”
“大祭司,你...你太過分了!”
“過分的是你!”似乎是全然失去了和曹玮對話的興趣,大祭司手上狠狠一揮,卻是直接從身後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鼓。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好心好意的賣你一個面子,讓你把芭珠嫁給我,你居然還敢不願意。既然這樣,那麽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今天在老祖宗的面前,我就要讓你們所有人記住喽,毒龍寨永遠隻是我家的毒龍寨,你們這些人除了聽我的号令,再也沒有第二個選擇。如果膽敢不從,這就是下場!”
撂完這句狠話,他不顧底下人臉上的驚恐和憤恨,直接就拍打起了手中的小鼓。而鼓聲一響,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齊齊色變,就連芭珠也是一樣。
唯獨隻有曹玮,動都不動彈一下的,隻是拿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觑着大祭司,眼裏玩味的神色隻讓他一陣止不住的詫異。
“怎麽可能,你爲什麽會沒事?”
“我爲什麽要有事,就因爲你手裏的這個破鼓?”
“不可能的。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蠱神鼓。你們修煉的百毒神蠱都要被蠱神鼓克制,我一敲鼓,你們身上的蠱蟲就該直接造反,聽我号令才對。怎麽你...”
大祭司臉上驚疑不定,顯然這個意料之外的情況讓他有些把握不住局勢。
而對此,曹玮幹脆就起了一個把水攪渾的主意,嘶聲的哈哈一笑,就直接擺出了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誰知道呢?或許你手裏的蠱神鼓年久失修,已經成了個廢品了呢!”
“不可能!”
任是誰聽到自家祖傳的法寶成了個廢品都會有些接受不了,更不要說這個蠱神鼓還是大祭司用來控制寨子裏巫師的利器。
有這個鼓沒這個鼓那是天壤之别,他當然不願意相信曹玮說的是真的。所以一看手裏的個蠱神鼓對曹玮不起作用,他卻是矛頭一轉的,直接就朝向了附近的一個巫師。
還不等這個巫師開口求饒,他二話不說,直接就在鼓面上拍打了起來。
沉悶的鼓聲讓這個巫師霎時間一聲慘叫,劇痛鑽心之下,整個人都是止不住的用手指摳挖起了渾身的皮肉,兩三下的功夫,就把自己整的血肉模糊,不成人樣。
而這還不止,随着鼓聲加劇,他渾身上下的皮膚開始接二連三的鼓起了一個個大包,就連腦殼上也不例外。
仔細一看,甚至還能看到這大包裏有什麽東西在扭動。并且扭動的程度也是越來越劇烈,幾乎就是在應和着大祭司手中的鼓點一樣。
到這個時候,這個倒黴的家夥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曹玮估計,掰開這家夥的腦殼怕是都能在他的腦花裏發現蟲子。
看到這,大祭司也終于是意識到了,問題并不出在自己的手中。而如果出問題的不是自己,那麽就隻能是...
“你到底做了什麽?” 17573/101639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