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的烏雲在天上席卷,将原本皎潔的一輪圓月遮擋的幹幹淨淨,隻能有些許微光從層雲的薄弱處灑落下來。微弱到幾乎可以不計。
而這樣的一個自然原始的深山老林,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工業化的人造光源存在。所以即便一到夜晚,整個寨子裏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火光,外出活動的村民更是人手一個火把,這寨子裏的能見度也依然是小的可憐。
這便宜了曹玮一行人,此刻他們就借着這樣的夜色,混迹在了人群裏。
換了一身粗布短腳的特色服飾,阿強和阿龍挑着一根滑竿亦步亦趨的跟在芭珠的身後,而滑竿上則躺着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曹玮。
看得出來,芭珠的父親在這個寨子裏的确還是有着那麽幾分威望。當芭珠這麽在前引着路,曹玮在後面假扮她重病不起的阿爹時,這一路上居然都沒有什麽人過來質疑。
雖然說這裏面有曹玮和芭珠的阿爹在外形上有幾分相似,都是那種人高馬大,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的原因。但一路走了這麽久都沒有人過來察看個究竟,即便是碰上了,也隻是隔着老遠的就低頭沖他們問了一聲好,這就隻能說明她阿爹的威信以及她平日裏的表現,是足以讓人忽略掉許多問題的。
而就這麽無驚無險的一路上了山,一直來到寺廟的跟前,芭珠這一行人才算是被人給攔了下來。
“芭珠妹子,你怎麽來了?”
說話的是阿财,此刻的他雖然灰頭土臉,臉上還帶着傷。但相比較于一同去香江的其他三人,他此刻還能這麽活蹦亂跳的就已經是走了大運了。
而且還能被安排在這裏把守寺廟的進出,這分明是已經得到了大祭司的信重。看到這,芭珠忍不住心裏就是咯噔一聲。但還是硬着頭皮的湊了上去。
“一年一度拜祭老祖宗的日子,我阿爹可不想缺席了。這不,喊了家裏幫忙幹活的兩個幫傭就把他給擡過來了。我怕他身子不好,跟在邊上照料一下。怎麽,不行嗎?”
“行,當然行。老族長在這,我難道還敢爲難芭珠妹子你不成?”
阿财看了一眼滑竿上包裹的嚴嚴實實,連臉龐都給遮起來的曹玮,倒也是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反而是笑着對曹玮打了個招呼。
“老族長,您身體可還好吧。這大晚上的還麻煩您來一趟,可真是辛苦您嘞。”
“嗯,不礙事...”
憑借着自己專業級别的聲樂才能,曹玮壓低了腔調,以一個很是低沉沙啞,好像是含了一口濃痰的嗓音給出了回答。
他這模仿不說是惟妙惟肖,卻也是能讓芭珠這個當女兒的挑不出什麽毛病。而連芭珠都挑不出毛病,自然就更不要說阿财了。
根本不懷疑曹玮的身份,阿财直接就讓開了道路。
“您請,外面風大,您還是和芭珠妹子先進去吧,可别吹壞了您的身體,那樣我可過意不去。”
“嗯!”
“謝了,阿财哥。對了,大祭司呢?怎麽,這麽重要的日子他還要躲在廟裏練他的魔法?這可不像是他的性格啊。”
寨子裏的人都知道大祭司在打芭珠的主意,而芭珠卻從來對他不假顔色。所以她會有這個态度一點也不奇怪,但阿财可不敢給自己找什麽麻煩,去說大祭司的不是。
他隻能連忙的擺手搖頭,同時也是爲大祭司辯護了兩句。
“大祭司正在忙着招待貴客,眼下這麽重要的時候,他怎麽可能幹那種事情?芭珠妹子你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貴客?”聽到阿财這麽說,芭珠臉上也頓時流露出了詫異的模樣。
“什麽時候寨子裏來了貴客我不知道?還有,阿财哥你不是跟着邦普叔他們一起去了外面嗎,怎麽就你一個回來了,邦普叔他們呢?”
阿财怎麽好意思說他們全軍覆沒,也就是在外人的幫助下他才僥幸回來的事情?他隻能一臉苦澀的搖了搖頭,然後沖着芭珠就說道。
“哎,我們被那夥子外鄉人給騙了。算了,不提這個了,你早晚會知道的...快進去吧,祭祀要緊。”
他不明說,芭珠也能猜到情況。畢竟曹玮這幾個人不會全無緣由的就直接找到他們寨子頭上。這一定是有人透漏了蛛絲馬迹,才會被他們順藤摸瓜的找上門來。而一聯想到阿财這邊的吞吞吐吐,她心裏已然是拼湊出了七八分的真相。
這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然後轉頭就是對着阿财露出了一個無害的笑容。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進去了,回頭見,阿财哥。”
“回頭見...等等!”
阿财這邊剛一放芭珠幾人過去,轉頭間他卻是又突然把他們這一行給喊了下來。
這麽做顯然是因爲他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而皺着眉頭,來來回回的在阿龍和阿強身上一掃,他當即就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這兩個是你家的幫傭?怎麽沒見過呢?”
“這不是祭祀前的這三天都要人祭嗎?我家原來的幫傭就這麽被大祭司的人給挑走了。這是我從抓來的那些人裏面新挑的,看起來還挺機靈,說不定能活得長久一點,你說是不是,阿财哥?”
說是幫傭,其實就是毒龍寨從周圍這一圈抓過來的奴隸。
毒龍寨雖然人口不多,但仗着邪法手段,卻也能在這方圓幾百裏大山裏作威作福。而到底是從外面移居過來的異族,他們對于本地的土人可不會有什麽同胞之誼。所以把他們如同豬狗奴隸一般的驅使也就是件習以爲常的事情了。
阿财自然不會關心這些個幫傭的身份,他也料想不到這裏面會有什麽其他的問題。隻是眼神怪異的在長相明顯英俊許多的阿龍身上打量了幾眼,他這才揮揮手的,示意他們趕忙過去。
“走吧,走吧...”
阿龍幾人心裏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的,就連忙擡着滑竿走進了寺廟。
說是寺廟,其實倒更像是一個天然的洞窟。除了口處雕梁畫棟的蓋了個廊柱,起了個大門外。裏面基本就是洞窟天然的形狀。
走進去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開拓的場地。約莫有大半個足球場大小,地勢先高後低。從洞口處陡峭的台階一路向下,很快就能來到場中的開拓位置。
而站在這個位置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場地的盡頭有一個人工開鑿出來的高台。
高台約莫有個兩三米高,十八級台階向上就是一個類似澡堂的凹坑。
此刻這凹坑裏正在咕噜咕噜的翻騰着冒泡的血水。看這架勢,不是裏面放了什麽石灰之類的化學原料,就是高台底下藏了個柴火堆。不然這血水早就該凝固了,怎麽也不會是這種不斷翻騰的模樣。
曹玮聞到了點柴火燃燒的氣味,想來應該是後者。不過即便是裝神弄鬼的手段,這一大盆子的鮮血卻也是做不了假的。
濃郁的血腥味萦繞在鼻前,讓曹玮他們多少是露出了點膈應的模樣。而看到他們的表情,芭珠立馬就小聲的提點了一句。
“忍着點,千萬别露餡了!這個時候露餡,我可就幫不了你們了!”
“放心,我們是專業的。”
身處在這樣一個人多眼雜的環境裏,阿龍連頭都不敢擡得太高。生怕被人察覺出不對勁的他隻能用眼角的餘光掃視四周。
而也是左右環顧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哪個人像是他們所說的大祭司。他當即就低聲追問了一句。
“那個大祭司呢,還有,你們抓來的那些孩子呢?”
“看你的右手邊。那裏有一個小一點的洞穴。大祭司平日就在那裏面,現在應該也是一樣。”
“至于那些孩子...高台後面有個通道,再裏面就是老祖宗的棺椁所在。那些孩子現在應該就在裏面,隻等着大祭司拿他們做法,來獻祭給老祖宗了!”
“怎麽說,我們現在就開始行動?”
阿強看了一眼高台的方向,眼睛裏已經是流露出了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但阿龍卻是也搖了搖頭,低聲道。
“現在不行。外面來了那麽多人,你就是救出去也保護不了那些孩子的安全。最好等那個大祭司出來,我們一邊控制住他,拿他當人質來穩定住局勢,一邊等飛機救援過來。隻要飛機一過來,我們立馬撕票。這樣就基本可以保證萬無一失了!”
“在這麽等下去,我怕露餡啊。說真的,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好像這裏有些不太對勁!”
不太對勁?這是當然的。
曹玮一進這個山洞就能很清楚的感覺到,這裏的陰邪鬼氣簡直濃厚的有些吓人。就好像是他之前看到的地府一樣。
芭珠說這是那個老祖宗給自己選定的風水寶地,現在看來還真不是什麽無的放矢的事情。
就眼下這個模樣,要說這是由人布置出來的,那這人的手段怕是要和那些鬼神有的一拼了。
曹玮倒是不覺得這個所謂的老祖宗能有這個能耐,他要是真有,現在也不會躺在一個棺材裏。所以,想來這應該是某種天然的結果。
而一個天然的陰邪兇煞之地...就和阿強說的一樣,他此刻也是難免生出了一份不祥的感覺。
但阿龍說得也在理。此刻的确不是發作的最好時機。所以他也隻能是低聲咳嗽了兩聲。
“再等等吧,如果情況不對,我們再見機行事!”
“别說話,大祭司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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