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這聲音直傳入一個無底深淵,在大地的深處層層回蕩。而他們此刻就駐足在這深淵之上,光是一想,這就足以讓人從腳底心上蔓延出了一股刺骨的冰涼來。
當然,這隻是發生在不爲人所知的空間上。常人并不能感知到這種靈異空間的變化,他們最多也隻是感覺氣溫一瞬間的有些下降。
但林風和嘉木不能以常人等閑視之。和妖魔鬼怪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他們的靈覺早已經鍛煉到了可以清楚的察覺到這周圍環境上的變化。而正是因爲看的如此之清楚,嘉木才立馬色變的,忍不住就怪叫了起來。
“竟然真的打開了冥土通往人間的大門?”
“當然是真的,難道還能騙你不成?”
林風臉上嗤笑,但心裏面卻也是暗自緊繃了起來。故老相傳,判官行走能溝通幽冥,召來陰司鬼神。眼下幽冥洞開,那陰司鬼神豈能不來?
暗自思量之間,一陣森寒陰氣已然是如同夜晚寒風一般席卷而過。隻聽叮當聲響的,空氣中已然是驟然的響起了清脆的銅鈴聲。
這聲音一響,林風和嘉木瞬間神經一跳。就連陳靜儀也是下意識的毛骨悚然了起來。
雖然隻是一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但好歹是和鬼神有過接觸,陳靜儀的先天靈覺也已經是多少被挖掘出了一些。
這讓她并非一般人那麽懵懂無知,最起碼眼下她就能感覺到那冥土在自己面前展開的晦澀,以及于朦胧中看到,一隊威武軍士,渾身鐵甲兜鍪,白袍如雪,紅衫如血。腰插長短雙刀,背負強弩硬箭,手持鬼神旌旗的身影正輕飄飄的從晦暗的冥土中似慢實快的行走出來。
他們當頭一人腰間系着個拳頭大小的銅鈴,那叮當的聲響就是從這裏發出。而這聲音雖然清脆,但不知道爲什麽的,光是聽到這叮當聲響,陳靜儀的心髒就是一陣陣忍不住的劇烈跳動。意識恍惚的,就好像是整個人都要跟着這鈴聲遊走出去了一樣。
“捂住耳朵别聽,這是引魂鈴。是陰差用來吸引無主遊魂的!小心被這鈴聲給勾走了魂魄!”
一看這情況林風立馬就大聲提醒,而眼前這陰差的架勢也是讓他忍不住的就在心裏暗自叫糟。
因爲這陰差全然不是他熟悉的本地陰差的模樣。看這森嚴氣度,威風架勢,分明就是上位大城隍麾下的精銳鬼神跨界而來。
這些鬼差可不會賣自己面子。而一旦曹玮制不住他們,那今天這事态恐怕就要糟糕了。
他心裏還在揣度着其中的厲害,那當頭的陰差卻已經是不着痕迹的擡頭瞥了他一眼。雖然隻是輕輕一瞥,但卻是讓林風和嘉木瞬間就脊背發汗了起來。
因爲表面上看,這當頭的陰差是一副面目平常的模樣沒錯。但落在他倆的眼睛裏,這陰差卻已經是變成了副青面獠牙、滿頭赤發、一雙銅鈴大眼幽光霍霍好似鬼火燃燒一般的兇惡鬼神形象。
這模樣天生就有震懾生魂的本事,他倆也是不能免俗。而好在這陰差也就是稍微警告了他們一下。随後,他就轉過了頭,徑直的沖着曹玮弓起了身來。
“大人有召,不知所謂何事?我等陰差,聽奉大人調遣!”
派頭嗎?倒是有了。可是該怎麽說才能讓自己不漏了怯,丢了臉呢?
曹玮心思活泛,稍微一想的倒也是拿出了個主意。随後隻聽他幹咳了一聲,伸手一指的,就指向了黃永年的腦袋。
“将這惡徒魂魄索拿,清算出其所犯下的種種罪行,一一從重論處!”
“諾!”
領頭的陰差一個揮手示意,當即就有手持枷鎖鐵鏈的手下向着黃永年大步走去。
手上鐵鏈一揮,一個不斷扭曲的朦胧魂魄當即就被鐵鏈套着手腳的給拖拽了出來。而再把枷鎖往頭上一套,這依稀還能看出來是黃永年原本模樣的魂魄直接就成了待宰的豬狗,再也沒有了半點反抗掙紮的餘地。
索拿了黃永年,陰差剛要複命。但仔細盯着黃永年的魂魄一看,他咦了一聲的,突然就是一個揮手。而霎時間,黃永年身邊一下子就多了二三十個朦朦胧胧的鬼魂。
這些鬼魂大都是女性,并且多數殘缺。一眼看過去,直讓人頭皮發麻。不過鬼差什麽惡行惡相的鬼魂沒見過,自然是不爲所動。而隻是稍微的将腰上的鈴铛一個搖晃,叮當聲響中,這些個女鬼陰魂就已經是不由自主的向着那些搖動着白幡旌旗的鬼差飄蕩了過去。
“大人明察秋毫,此人果然是罪大惡極,罄竹難書之輩。如今一應人證俱在,下吏必将其索拿入地獄,讓其受盡萬般刑罰,永世不得超生。請大人放心!”
爲首的鬼差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言語中多少有些讨好的意思。這讓一邊看着的嘉木忍不住有着發直了眼。
而曹玮卻是點了點頭,然後指着其中一個陰魂說道。
“将這個魂魄留下,我要送其歸位魂主。然後你等去吧,一應刑罰,可不要少了這個家夥的!”
“諾!”
随手将一個無主的幽魂,也就是陳母的爽靈推出了隊列。陰差們一個應是,随後便是在一陣鈴铛漸遠的聲響之中,漸漸的隐沒在了被打開的冥土裂隙之中。
而曹玮這邊通幽法術一收,冥土裂隙即刻關閉。嘉木見此心中也是一落,然後再一摸額頭,腦袋上汗涔涔的一片,後背一涼,也早已經是被冷汗浸了個通透。
“曹道長真是...高人不露相啊,哈哈...剛剛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曹道長千萬不要計較,千萬不要計較啊。”
絞盡腦汁才想出這麽一句話,嘉木此刻當真是後怕不已。雖然說老人早有一句莫欺少年窮告勸,但臨到自己頭上,誰還能記得這麽句老話。
嘉木猜想過曹玮有後台,但是沒想到人家居然是這麽硬的一個後台。背靠陰司,人間的判官行走。這樣的身份他真是想都沒想過。
眼下人家這麽一顯露本事,再一聯想到自己之前對他的些許不敬,嘉木直接就是一陣頭皮發麻。
這要是一覺半睡半醒的,突然發現自己床頭站着幾個青面獠牙的鬼影,那樂子可就真是大發了。
“沒事,我一般懶得跟蠢材計較。嘉木隊長是吧,你剛剛似乎還有什麽話想說沒說的,不如趁現在趕快說出來吧?我怕你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說了。”
一聽這話,嘉木瞬間就是一個心裏叫苦。這說還是不說的,他已經是拿不準了主意。
下意識的想要求助于林風,可林風卻也隻是把頭一撇的,就掏出符紙對着陳母的魂魄比劃了起來。
這幅擺明了不講義氣的模樣讓嘉木心中罵娘,而事到如今,他也隻能是有什麽就說什麽的,把一切都給交代出來了。
“還有也就是,我聽說過這麽一個情況。”
“據說島國那邊的魔界妖獸有些不太安分,他們似乎在研究什麽能改造人類,把人類變成妖獸的辦法。雖然到目前爲止,島國那邊也隻是發現了一些隐晦的線索和傳聞,還沒有發現什麽切實的證據。但保不準...”
“你是說,你覺得黃永年是被從人類改造成魔界妖獸的?”
“我隻能說不排除這種可能。”
搖了搖頭,嘉木哪敢說這麽笃定的話。他隻能簡單的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這個人好歹也是官方出身。警隊入職的時候有專門的審查,而審查裏就有我們特警隊的人。如果說他本身就是個妖獸的話,沒有理由說我們發現不了。除非說他中途被人頂包,或者幹脆他就是後來才被人改造出來的。不然,他怎麽可能混入到警隊裏面去?這又不是古惑仔往警隊裏安插卧底!”
警隊入職流程繁雜,體檢驗血一個不少。在這種情況下想要蒙混過關基本不大可能,所以嘉木的這番話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隻是,林風還是在懷疑。不過懷疑的對象不是嘉木的這幾句話。而是懷疑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麽官方勢力的插手。
說島國那邊?誰敢肯定這裏面沒有另一個島國的手筆?
不列颠的那群鬼佬逐漸日薄西山,他們心裏肯定不樂意。所以誰敢肯定他們沒有借用魔界妖獸的力量來東山再起的打算?
在香江這個馬上就要失去的殖民地上做這種手腳,成功了,得到了一張重要的底牌。失敗了,也可以在香江埋下一顆地雷。不論結果如何都影響不到不列颠本土,甚至還可以給他們重新幹涉香江的借口。這種攪屎的活,難道不像是這些鬼佬的手筆嗎?
肚子裏雖然有着這樣的疑問,但林風卻并沒有把這宣之于口。
一來是做這種妄測沒有什麽任何實際的意義,他到底沒有确鑿的證據來證明。二來也就是他信不過嘉木,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一番猜測,就引來什麽殺身之禍。
所以也是幹脆的一搖頭,他就重新把這個皮球給踢了回去。
“不管是什麽情況,這家夥是魔界妖獸總是沒錯的吧。既然他是魔界妖獸,那他就是你們特警隊的問題。以前沒發現已經是你們的失職了,怎麽,現在還想推卸責任,打算把以後可能出現的這種情況也給糊弄過去嗎?”
“風老四,你...”
“少給我套近乎!嘉木,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要是管不了,那就我們來管。協議上明明白白寫着的,既然擔不起這個義務,就别想享受你們的那份權力。首鼠兩端,你當我們是傻子不成!”
一句話,讓嘉木忍不住的狠吸雪茄。而也是在一陣煙霧彌漫好似煙囪之下,他到底是咬了咬牙。
“管,我們當然管。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