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
一聽溫嘉文此刻的自報姓名,陳靜儀根本按捺不住内心裏的驚訝,一下子就叫出了聲來。
而一聽她這麽開口,曹玮本能叫糟。因爲果不其然的,本來就有所防範的溫嘉文是立刻就動起了手來。
溫嘉文,或者說此刻的陳近南這麽突然發作,并非沒有原因。
因爲曹玮和陳靜儀兩人衣着古怪,并且還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擄到這種詭異地方不說。那個女人的動作姿态尤其之可疑。
他陳近南闖蕩江湖數十年,一雙招子可謂是練得如火眼金睛一般。隻是一眼,他就能看出來這女人是公門中人。而他印象中的公門絕非良善,必是清廷走狗無疑。所以他本能的就有所敵意,而這一出手更是爲了先發制人。
先制住這兩個清廷走狗,再問出他爲何身在此處。這便是陳近南此刻的想法。
本質上來說這想法沒問題,可曹玮卻并不願意就這麽受制于人。所以當即之下,他也是身形一動,猶如猛虎穿林,雙拳一握便已經是直撲了上去。
面對鹿鼎記中威震南北,号稱“平生不識陳近南,便稱英雄也枉然”的天地會總舵主。曹玮自然不會托大到會如同對付幾個古惑仔一般還留上一手。所以他這一出手,直接就是使出了真本領,以祖傳拳法四象拳中的白虎之形直接在空氣中打出了如同猛虎咆哮般的暴烈聲音。
霎時間腥風陣陣,陳靜儀被這陡然的虎咆之聲震懾的忍不住就捂住了耳朵,開始尖叫。而作爲這一招白虎拳的目标,陳近南則更是能體會到這一拳的霸烈。
好似一隻威猛而不可一世的吊睛白額巨虎于高山之上猛撲而下,先不說威力如何,但是這個氣勢威風就已經是足以震懾住等閑高手的心神,讓其未戰而先卻。
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既是兵法上的高招,也是武功上的絕技。他心知這一招不可能虎頭蛇尾,威力必是驚人。但他作爲天地會總舵主,卻萬萬沒有還未交鋒便先避其鋒芒的道理。
數十年苦修的絕世武功便是他的依仗所在,所以不躲不閃,隻是大喊一聲“好拳法”,他單手一推就已經是如同推雲按磨般的迎了上來。
白虎乃是西方庚辛金之主,西方七宿之神。以金之銳利主殺伐之象。素是剛猛霸烈,甯折不屈。所以這一記白虎拳既是作白虎之形,自然也是要取其中剛猛銳利之勢。
不退不讓,不閃不避。哪怕說明知道眼前的是威震天下的陳總舵主,曹玮也依然是要與其先硬碰硬的較量上一番再說。
二者都是類似的意思,所以下一刻,隻聽空氣中如同重炮聲響。桌幾沙發頃刻震飛,無形空氣都似乎是變成了滔滔浪潮一般,一下子就把站在曹玮身後的陳靜儀給拍飛了出去。
當然,她隻是受了些許的波及,最多翻幾個跟頭,并不會有什麽大礙。而相比較之下,曹玮卻是當真感覺到了盛名之下無虛士。陳總舵主爲人如何先不說,這功夫屬實是厲害的可怕。
明明隻是平平淡淡的一掌,他卻隻感覺自己好像是一拳轟在了千年老樹之上。層層滞礙讓他一雙鐵拳反震不輕,還有一股如同江河般的綿延細流順着手掌和拳頭的接觸就徑直湧遍了他的全身。
呼吸瞬間忍不住的一滞,然後就是隻感覺這細流恍若化作刀兵一般的直在自己體内肆虐。這可不是什麽幻象,而且再真實不過的切實體會。
曹玮氣息已亂,渾身勁力一下子就潰散開來。這讓他瞬間止不住的倒退,顯然是落入了下風。
但陳近南此刻卻并沒有乘勝追擊。因爲别看他表面上有些雲淡風輕的,實際上他身上也不是那麽的好受。
四象拳是近百年來北辰觀先祖雜糅四象之說,形意之法,在兼之些許道家秘術所創立出來的一門拳法。本質上和形意八極之類的國術無異,乃是一門凝練勁力,鍛伐筋骨,兼之有殺敵制勝效果的法門。
這種拳法屬實是陳近南平生罕見。冒然接觸之下,縱然他身上有着數十年深厚内力護身,挨了這一拳也隻感渾身筋酸骨軟,就好像是有一個披堅執銳的大力士揮舞重錘猛地砸在了他的身上一樣。護體的真氣都有了種要潰散掉的感覺。
這讓他有些驚疑不定。因爲看曹玮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模樣,而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居然有這麽一身神異的功夫,幾乎能與那些成名已久的江湖耆老比肩,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尤其是他走南闖北,天地會勢力也算是遍布了整個天下。江湖上有什麽高手他即便是沒見過也該是有所耳聞的才對。可這少年郎屬實陌生得緊,這讓他就忍不住的猜測起了曹玮的身份。
是清廷秘密培養的絕頂高手?不大可能啊。江湖上真正頂尖的高手就那麽一小撮,這些人哪怕說是爲了聲名計議,也不會去投靠清廷,更不要說給清廷培養出這樣的少年高手。
況且,清廷如今主少國疑,大臣未附。内有權臣鳌拜進逼君權,外有三藩勢力虎視眈眈。位置都快坐不穩了,哪還有功夫培養這種江湖打手?
再說了,看這個少年郎的模樣。雖然未束發戴冠,但也不是剃頭留辮。與其說他是清廷走狗,倒更像是還俗的佛門弟子。
這情況實在可疑。再加上愛才之心湧動,陳近南當即把手一背的,就露出了個罷手言和的意思。
“小兄弟小小年紀,功夫屬實了得,實在是讓人佩服。隻是陳某不知究竟是在何處得罪了小兄弟,居然會讓小兄弟趁陳某不備,将陳某擄來此處。若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陳某願意陪酒告罪。若是誤會,大家不打不相識,不妨就此罷手言和如何?”
陳近南風度翩翩,說起話來不卑不亢,讓人如沐春風。别說是曹玮這個當事人,就連灰頭土臉剛爬起來的陳靜儀也是不得不承認,這人好一派溫潤氣度。
本來就是個誤會,曹玮自然不會抓着這點小小矛盾不放。所以一見陳近南有意和解,他也是一拱手的就急忙說道。
“冒然把陳總舵主請來這裏是我們的不對,要說賠罪也是我們賠罪才是。不過請陳總舵主先仔細看看自己,再回想一下腦中記憶。若是發現了什麽不太對勁的地方,我們再坐下來細說如何。”
“這,自是無妨。不過在這之前,還請讓陳某幫小兄弟祛除一下身上的内力。小兄弟功夫了得,剛剛交手陳某實在不敢留手。如今内力浸透之下,若是不及時根治,我怕傷及到小兄弟的内腑,那就是我陳某人的罪過了。”
雖然很是在意自己現在的情況,但陳近南還是首先關心了一下曹玮的身體。
剛剛接觸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少年郎雖然拳法了得,但身上卻并沒有練就出什麽内力。而沒有内力,自然就無從抵抗内力的侵襲。這要是放在個奸邪小人身上,指不定就要用這招害了曹玮的性命。
但他陳近南是何等人物,光風霁月之下,他不僅如實相告,還打算親自動手幫曹玮拔除掉這個禍根。
不管他是不是始作俑者,單就是這份坦蕩蕩的君子之風,就足以讓人心折。
陳靜儀聽着既是佩服,也是害怕。既佩服于陳近南的爲人,也害怕曹玮出了什麽閃失。甚至說因爲有些擔心曹玮好面子拉不下這個臉的,她都要有了個越俎代庖,替曹玮直接答應下來的打算了。卻不想,還沒等她出聲,曹玮就是一搖頭。
“不需陳總舵主挂礙,我自有辦法。”
曹玮不是打腫臉充胖子。而是他真就感覺,自己體内盤繞的那股綿延細流并非是無法應對的。
沒錯,四象拳是國術,練不出武俠小說中的那種内力。但他身懷的絕技可不止一個四象拳,要說根本,這龍虎大丹之法才是真正的玄門正宗,道家的不傳之秘。
武當真人張三豐祖師曾經說過“自修祖性不休丹,萬劫陰靈難入聖。”而想要修成這道家參天造化的龍虎大丹,那需得是“福德勝三輩天子,智慧勝七輩狀元”,才有這煉食金丹的可能。
道家諸多流派隻有呂洞賓、張三豐一脈得了這龍虎大丹的真傳。而他北辰觀,也是因爲全真秘傳,再加上在元末明初之際,有不世出的祖師真人先後于華山、武當論道,才得窺到了這一點龍虎大丹的門徑。
這是性命根,生死竅。如果說這世上修煉内功的法門皆出自于道家煉氣之說,那這龍虎大丹便是這道家煉氣之說的秘中之秘,不傳之法。是幾近乎内功本源的妙道。
所以自然的,它不會對這區區内力糾纏束手無策。
曹玮幾乎是本能的就有所感應。一番吐納呼吸之下,隻覺内腑有如烘爐一般,炙烤的那綿延細流無處可藏,瞬間幹竭。
而接着,他就就好像是一株久旱的蓮花驟逢大雨一樣,身體本能的一陣歡欣。仿佛是脫胎換骨一般的,連眼睛都綻放出了瑰麗的神采來。
道家有煉精化氣之說,往日裏他總是不得門竅。而如今借由着一股内力,他那已經養成習慣的吐納丹法就好像是被人點撥開來了一樣,一下子就了悟到了這煉精化氣的神奇。
這放在技能欄裏就是龍虎大丹真傳後面的入門一下子變做了精通。而那後面的“百邪不侵,靈氣自生”的詞綴,也是搖身一變的加上了個“龍虎歸真,煉精化炁”的新詞綴。
這是個什麽意思,曹玮現在還摸不清楚。但陳近南多少已經是能看出來一點關竅。
“原來是玄門高徒,失敬了。想不到繼三豐真人百年之後,還能見到玄門正宗的丹法秘傳。就是不知小兄弟究竟師從何人?又是哪派的高徒呢?”
“在下全真北辰觀弟子,曹玮,道号明昭子!閣下也可以叫我曹明昭。”
“明昭子?明字輩?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