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公這麽說你接受了我的意見？”
“差不多。”
呂熙抿了口茶，凝視着他的眼神非常複雜。
“但是在做出最後決定之前，我倒是想問問，安息可以提供的條件僅此而已嗎？”
“難道這還不夠？”
呂熙樂了：“看樣子是夠了，可就現在的戰争局勢而言，好像……對我沒有什麽吸引。”
“就算是我答應你的話，不出兩年，安息也是我的。”
“而且那個時候安息就不會存在了。”
話說到這，沃洛吉斯能感受到呂熙強大的自信，甚至連他這個安息王都不覺得對方是在吹牛皮。
呂熙放下杯子，指了指桌面上提前準備好的地圖。
“你看，原本這是安息的地界，可是現在看看還有多少？”
“再加上你們後方的羅馬人在不同的進攻……相信安息覆滅的時間會預料得更早更早到來。”
“所以我才願意付出一個國家的代價，來換取漢軍的支持。”
沃洛吉斯長歎一聲，他那決絕的目光中滿是恨意，在接下來的一刻鍾内，他曆數了羅馬人的罪行，包括如何去羞辱他的雲雲。
“正是因爲那些事，所以我才決定甯可把國家交給大漢，也不能讓羅馬人得到。”
“說真的，您對于貴霜的仁政，讓我放心地把子地把子民交給你，你我一樣，雖然我知道呂公并不是大漢的天子，但是天子也要仰望你的鼻息。”
“這話說得，好像我呂熙是一個亂臣賊子一樣。”
淡淡一笑，呂熙忽然把話題扯開了：“安息王，你說我對貴霜使用的是仁政，對嗎？”
“是啊。”
這還有啥差頭嗎？沃洛吉斯愣了一下。
“優比烏斯不是在您的支持下登上貴霜王位的嗎？之前貴霜人同我們也時常發生争端，那個時候的貴霜吃不飽穿不暖，他們有多狼我看得清楚看得清楚。”
“但是反觀現在的貴霜……可是比安息的生活要好很多，優比烏斯一定很感謝您吧？”
“不。”
呂熙擺擺手：“優比烏斯非但不感謝我，甚至還想夥同安息殺了我。”
“什麽！”
沃洛吉斯愣了，卧槽還有這種事呢？
他怎麽沒聽說呢？
就他這幅樣子，呂熙就斷言，優比烏斯的計劃，還沒有實施就被他扼殺搖籃中了。
這樣看來……優比烏斯那貨也有點陪啊。
随即，呂熙将貴霜人的陰謀說了一遍，同時包括了他是如何誅殺優比烏斯的。
沃洛吉斯都特麽聽傻了！
别看他當年從死人堆裏面掙紮出來的，并且能夠順利登上王位，可見這哥們也是個有手段的。
然而沃洛吉斯扪心自問，要是他遇到了呂熙所遭受的情況……還真是未必能夠發現，至于能夠将解決得這麽得這麽好，保證在誅殺了對方領袖的同時，其軍隊還不會發生劇變，那就更是沒譜了。
在我對面的那個，竟然會如此強悍嗎？
沃洛吉斯此刻并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詞彙來形容呂熙，反正很牛就對了。
“知道我爲什麽要告訴你這個故事嗎？”
優比烏斯搖搖頭，呂熙淡淡一笑道：“因爲我想讓你知道一點事，在經曆過這些時候，或許我在一段時間之内都不會對外租施加仁政了。”
傷心了老鐵，你懂嗎？
沃洛吉斯緩緩地點頭，目光中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情感。
“其實我能理解那種感受，就像是我對我的弟弟一樣，阿奎是不是已經死了？”
“沒錯，他是丁司逼死的。”
既然提到了這個，呂熙所幸也把阿奎的是都說了出來。
本來他會以爲沃洛吉斯聽過之後應該會有一點反應呢，可是卻不承想這一次，他猜錯了。
沃洛吉斯相當的平靜。
“難道你就不傷心嗎？”呂熙凝視着他。
沃洛吉斯搖搖頭，甚至臉上還浮現出一抹笑容。
“呂公，其實我現在很高興。”
“因爲通過這件事我知道了兄弟對我的忠誠。”
“并且我也知道了自己爲何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連丁司那種人我都可以重用……不失敗就怪了。”
必須承認這貨的思想有些清奇，但呂熙對此卻深表理解與贊賞。
同樣都是上位者，他能夠理解沃洛吉斯克的複雜心情，他絕不是不傷感，隻是傷感與興就少得多了少得多了。
“阿奎之死或許代表着他對你至高無上的忠誠，可不是所有人都是阿奎。”
說這呂熙的語氣語氣忽然重了很多：“安息國王應該知道，當我們所處在這個位置的時候，對外最缺少的就是信任。”
“尤其是再加上優比烏斯對我的背叛…以說得再直說得再直接一點，哪怕是安息國王現在可以把國家交給我，但是我對你的子民也絕對做不到像之前那樣寬縱了。”
“那麽你會屠殺他們嗎？”沃洛吉斯問道。
呂熙搖搖頭：“不會。”
“那麽你眼睜睜看着他們餓死？把他們當成是你漢國的奴隸？”
“也不會。”
這兩點回答得相當相當幹脆、堅定。
沃洛吉斯笑了：“那就足夠了，因爲這些都是羅馬人做不到的。”
“雖然我曾經也想過和他們能爲盟友對抗大漢，但是……他們都是一群混蛋。”
“如果我說這一次羅馬人的襲擊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出自我的策略。安息王會不會更改自己的決策？”略加停頓，呂熙用一種别樣的目光看着他。
沃洛吉斯樂了。
“呂公難道你真當我是一個笨蛋嗎？”
哦，那就沒啥好說的了，事到如今一切全都清楚明白！
從見面開始，呂熙和沃洛吉斯之前其實說了很多話，但也基本上可以算作什麽都沒說。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局面下，他們雙方之間已經都有了各自的決定。
目光凝視之間，他們彼此相望，雖然距離很近，卻又仿佛遙不可及一樣。
一時之間風起。
呂熙也好，沃洛吉斯也罷，他們都明白，稍後他們最終的決定牽扯地将會将會是兩個國家軍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