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所思,心有餘兮。
翌日清晨,一道倩影從喬府恻院悄然離去。
小喬走在晉陽的街上,白紗遮住了她的臉頰,将烏黑的秀發绾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枚白玉簪花
她買了一匹棗紅色的快馬。
或許,我應該去尋他吧……
和呂熙相識到至今,她發現自己根本就從未懂過呂熙,盡管她很想靠近,但仍然是朦胧不清。
爹爹說,夫君是個幹大事的人。
他的每一條政令,都是爲國爲民。
但有時候,爹爹也會因爲夫君而生氣。
他說夫君奸詐無比。
小喬不懂,或許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差距。
但每每從旁人口中得知夫君的消息,她都忍不住暗自高興。
她一直記得陽曲縣的明月樓。
夫君面對三位大儒高談論闊,談笑間把酒言歡,醉語間灑灑千言。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小喬淺聲低語默念着。
夫君的秉性應該就像他作的這首詞賦一樣。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出了城門,沿着馳道行走。
一簇簇的雪花天空飛落下來,漸漸地,小雪花變大了,變厚了。
仿佛就像無數被扯碎了的棉花球一樣,從天空翻滾而下,粉裝玉砌,皓然色白。
小喬的棗紅馬車在白雪之下顯得格外醒目,兩旁的流民急忙的湊上前,帶着哭腔道。
“懇求小姐施舍一點,小的好久都沒有吃過東西了。”
“求小姐發發善心。”
“小的永遠感念小姐恩德啊!”
這……
突出其來的流民,把小喬吓得花容失色。
小喬連忙用紗遮住了臉,看着流民那一雙雙期待的眼睛,讓她的心中不禁起了漣漪。
聽兄長說,夫君發布了一條政令,凡是來并州的流民,隻要你肯服兩年的徭役,就可以給你分房分地。
那眼下這群流民爲何會在路邊忍受風雪刺骨呢?
“喬夫人,您不用管他們,這群流民懶惰成性,就是在路邊凍死,也不可惜!”
見到小喬憐惜的目光,車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殿下對你們多好,隻需要幸苦兩年,就能分得房,分得地,過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
可這群人,嫌累……
那就是活該了!
“休要胡說,你快把車内的糧食分一部分給這些人。”小喬搖了搖頭,善良不得不使她這麽做。
就像是夫君說的那樣,從群衆中來,再回到群衆中去……
這些百姓是夫君的子民。
我……應該憐憫!
小喬捏了捏拳頭,煞是可愛。
聞言,車夫無奈歎了口氣,從這裏到河間還有兩百多公裏呢,糧食應該節約一些才好。
“哎,你們把這些糧食拿去。”
“不要圍住馬車了!”
此刻,車夫拿着一小袋米糧,每人分發了一點。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多謝小姐!”
流民得了糧,很快就熙熙攘攘地退了下去。
看到此,車夫松了一口氣,按照這個亂世,還真怕他們搶糧殺人。
看來……到了下一個縣城。
得讓縣令給夫人配上一些護衛了。
“陳四,我們走吧。”
“好嘞!”
陳四笑着回應,随後跨上了馬車。
如果仔細一點,就會發現這陳四孔武有力,是個軍中漢子。
小喬也不清楚爲什麽在出晉陽城門時,城防的校尉非要給他配上一個馬夫。
如果不是小喬連連拒絕。
校尉都想給她配上三千鐵騎。
這可是殿下的夫人!
不過校尉也沒閑着,連忙層層上報。
很快,殿下夫人離開晉陽的事情,在整個州府産生了劇烈的震動。
特别是喬玄老爺子,氣得渾身直抖。
女大不中留……
時間慢慢的過去,馬車在一座小縣城停了下來。
“夫人,陽曲縣到了,我們在陽曲縣停下歇歇腳如何?”
李四挂着笑意,恭敬的問道。
“陽曲縣?”
聽到這個地名,小喬緩緩走下了馬車,烏黑如泉的長發在雪白霜花點綴,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好,我想去明月樓看看。”
小喬微微點頭,獨自往前走着。
看到此,李四連忙跟上,小心翼翼伺候着。
明月樓,取明月忘照之意,旁邊有湖,湖裏四季開滿蓮花。
蓮花清屏,白露秋分爲霜。
小喬上了二樓,走進了以前呂熙與三位大儒笑言論今的那所雅間。
熟悉的裝飾,淡藍蟒色的地毯,小喬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因爲那個時候。
是她和呂熙待得最久的一天。
“哈哈張兄,你聽說了嗎,我們的世子殿下在河間又打退了異族的進攻。”
“這怎麽能不知道?”
“我收到消息,聽說殿下準備和異族在錳山一決雌雄!”
“嘶——”
“殿下之勇武,我等佩服!”
“是啊,想當初殿下三千鐵騎就占領了一個郡,将整個徐州玩弄與手掌,如此英雄,怎能不叫人佩服?”
“張兄所言極是!”
“來,我們接着飲酒,這杯酒祝願殿下能驅除異族,還我大漢太平安康!”
“李兄,請!”
至從并州緊急招兵八萬大軍之後,河間前線的消息,一直都在被世人津津樂道。
聽着四周議論的聲音,小喬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雙目遠眺湖面泛起,幽幽清香撲鼻。
這就是我喬霜的男人。
呂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