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話下來,可謂真是震昏發聾。
此時,呂布一雙英目震驚不已,筆直的身軀微微出現前傾,雙腿不自然地往後退了幾步。
右手扶在靠椅上,多了些顫抖。
最後,不由自主地擡了擡嘴唇,看着自己兒子,如鲠在喉。
見此狀況,呂熙心下一喜,順勢而上:“父親,我們呂家可不能做那馬前卒,于其被這群諸侯利用,還不如自己爲自己找尋出路。”
“董卓蒼蠅小利不可取。”
“就算父親不甘心祖父的作爲,那也得找到一個合适的機會。”
此時,呂熙當頭,直戳内心:“就算要背離丁原,現在絕對不是好時機。”
“如果現在就這樣帶兵殺了丁原。”
“父親您難道忘了您跟丁原是父父子子,輪剛倡義的關系?”
“一旦殺了丁原,不孝!”
“投效董卓,不忠!”
“敢問父親,爲了這麽一些蒼頭小利,可願将世人罵名背于身軀?”
話畢,呂熙目光如炬。
對于這種驕傲的人,不把他說得自信全無,絕對壓不住!
“我……”
呂布啞口無言。
突然間扭過頭,面色潮紅。
不敢直視自己兒子。
此刻,呂布左手掌時而張開,時而合攏。
似乎在猶豫什麽……
說到底。
如果是同齡好友這般勸解,呂布肯定虛心接受,并且懊悔不已。
但如果是老子和兒子這個身份的話。
先不說強者的驕傲,就單單是現代一個普通家庭。
如果一個兒子敢這般指責老子。
那絕對要被教做人!
更何況,是在這樣等級森嚴、君臣父子綱的封建時代?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罷了。”
呂布輕歎一聲,随後轉過頭,目光停留在呂熙身前。
心底,生出幾分疑惑。
這個平日隻喜詩書,不喜武藝的文弱兒子。
今日怎地這般能說會道?
而且,還句句有理,字字不容辯駁。
但現在,可不是糾結這些東西的時候。
呂布就算頭腦再簡單,當一件事翻來覆去解析,也能明白其中利害與得失。
現在讓他糾結的問題是,他已經收下了董卓禮物!
赤兔與金銀。
“熙……熙兒,爲父已經收下了董卓禮物,并下令張遼,高順在今夜子時領兵偷襲丁原主帳,這該如何是好?”
聞言,呂熙頓時無語。
收了禮物就收了,難道收了東西就得給你辦事?
這古人還真是一根筋。
想罷,呂熙笑道:“父親,我觀我們東營的士卒個個戴盔披甲,再加上父親你下令張遼、高順等人調兵遣将偷襲主帳,想必祖……丁原已經得到了消息。”
呂熙還未說完,就傳來呂布急促的聲音:“啊?丁原都知道了,那該如何是好?”
“……”呂熙郁悶了,拍了拍自己額頭,“父親你别急,你先聽孩兒說完。”
“方才,李肅不是來過麽?”
說到這,呂熙向前走了幾步,嘴角微微上揚。
“李肅來了跟我們這件事有什麽聯系?”
呂布一臉懵逼,沒聽懂……
“聯系?”聞言,呂熙笑意更濃,“這聯系就大了,父親你且附耳過來。”
“隻需這般……”
“這般……”
“這般……”
……
并州軍,主帳。
營帳中央之上,一半百老者端坐于此,略有胡須,身着紫熙長衫,雙目深邃,不怒自威。
而中央兩側,則是文臣武官。
宋憲、侯成、魏續、張楊之流。
老者雙目微沉,掃視一圈下方,開口道:“今日聞董卓派手下謀士李肅來到我方,帶了不少金銀細軟,前往奉先大營。”
“敢問諸公,奉先是否有反叛之心?”
聞言,站在左側的曹性頓時一急。
他跟着呂布南征北戰多年,更是被呂布從戰場救下過多次,早已心屬恩德。
随後,曹性想都沒想直接率先走出,抱拳道:“主公,呂将軍忠肝義膽,在我并州紮根多年,立下戰功無數,主公萬萬不能聽信小人之讒言!”
話音落下,魏續走出,抱拳附和道:“是啊主公,呂将軍更是爲主公義子,兢兢業業,任勞任怨,這麽多年何曾有過不禮之舉?”
話畢,一聲冷笑傳進倆人耳邊。
“呵呵……根據本将細作來報,呂奉先已經收了董賊寶馬一匹,金銀若幹,待李肅離開後,整個東營風起雲湧。”
“這不是想反,是什麽?”
說話的是宋憲,一副尖酸刻薄樣,隻因呂布軍功太盛,心有不岔。
一直以來,跟呂布都不怎麽對付。
聞言,丁原輕輕敲打桌案,沒有開口。
呂布,莽夫也。
雖然在丁原眼中,這等匹夫實在是不堪入耳。
但如今正在與董卓交戰。
還需要呂布來沖鋒陷陣,領兵做先鋒!
但是根據東營密探奏報,呂布小兒準備晚上子時準備刺殺自己……
這還了得???
想罷,丁原眯眼道:“諸公,呂布意屬投董,我并州軍奉大将軍何進所邀,前來鏟除宮中妖孽十常侍。”
“可董卓卻先聲奪人,入宮後直接行廢帝之事,獨霸朝綱!”
“而本官義子呂布,竟想投效這等不忠不義之徒,人人啜棄之奸賊!我丁原身爲大漢忠臣,自然斷不能容忍。”
說着,丁原站了起來,一甩袖袍,沉聲道:“從今日起,我丁原與呂布父子之情……恩義斷絕!”
“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
就在丁原正準備下令捉拿呂布時。
一個雄偉壯闊的身影踏步走進營帳,讓他停下了口中話語。
來人正是呂布!
“呂将軍。”
“呂将軍……”
看到來人,曹性、魏續二人連忙打了一個招呼,曹性更是使了一個眼神。
而宋憲卻是冷哼一聲,退了下去。
看向呂布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冷笑。
他倒要看看,今天這莽夫,還怎麽辯駁!
此刻,呂布沒有理會這些将軍,在腦海中使勁回憶着呂熙說過的話,怕忘了該說的台詞。
随即呂布穩了穩心神,抱拳正色道:“義父,我沒有投靠董賊!”
“哦?”丁原輕哦了一聲,沒有開口。
“呵呵……沒有投效董賊,那爲什麽你要收董賊禮物?又爲什麽東營士卒個個戴盔披甲!”
“那又爲什麽本将會收到這樣的消息?”
“難不成是捕風捉影?”
“某猜想你呂将軍,是準備帶着整個東營一起投董賊吧!”
宋憲走出,冷笑一聲,昂着腦袋,全然不信。
話音剛落!
整個帥帳一片嘩然,議論紛紛。
“呂将軍的東營可是有足足兩萬士卒。”
“是啊,我們并州軍總共才六萬,要是真……真的兩萬士卒去投了那董卓,再加上呂布的武勇,還有西涼鐵騎等等。”
說着,不少人臉上露出蒼白之色。
一旦呂布投敵,并州軍戰敗,他們這些官老爺都得去往極樂,享他娘的萬世太平……
想着,不少人都走了出來,滿目悲嗆道:
“主公!”
“呂布這種不忠不義之徒,請主公立刻決斷!”
“否則我并州軍危矣!”
“危矣!”
聞言,丁原勃然大怒,他知道呂布要投董,還未曾想過有這麽一環!
并州軍是他的心血,如果被人當了嫁衣。
那就算死,也不得瞑目!
“呂布小兒,不當人子!”
想到此,丁原猛然站了起來,大聲質問,聲色俱厲:“呂布,我待你不薄,你爲何如此?”
“你爲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