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鋪面的街道,熱鬧而繁華。
街道兩邊,商鋪林立,酒肆喧嘩,韓非騎在白馬之上,望着眼前曾經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一時竟有些恍惚。
多年未歸,新鄭果然是發生了一些變化的,但變化卻沒有很大。
韓非的目光打量着新鄭的街頭巷尾,腦海中映出的,卻是嫪毐的面容來。
他沒想到,還沒回到新鄭,便見到了這位一戰驚天下的未來妹夫。
嫪毐雖然盛名在外,但也隻是赫赫兇名而已,并非人人敬仰的俠名。
在世人的口中,嫪毐如今不過是個武功絕世卻陰狠手辣、不辨是非的兇徒而已。
畢竟他殺的人,不僅有黑白玄翦這樣臭名昭著的天字一等殺手,還有六指黑俠和農家俠魁這樣叱咤風雲、人所共仰的節俠。
甚至江湖傳言,一向仁義無雙、威震天下的信陵君魏無忌,他的死,都跟嫪毐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如今見到本尊之後,坦白的說,韓非對嫪毐還是有不少改觀的,甚至頗有幾分好感。
當然,并非情愛有關的那種好感,似乎有種惺惺惜惺惺的感覺。
不說别的,他韓非起碼能看的出其憐幼惜弱,心有善念,絕非簡單的窮兇極惡之徒。
若論樣貌氣度,生的也頗爲俊美,尤其是那灑脫不羁的氣質,淡然從容的風度,讓他隐隐有種同道中人之感。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妹妹紅蓮,看起來與那家夥相處的頗爲融洽,關系頗好。
他對自己這個妹妹實在太過了解了,若是不喜歡和嫪毐相處,以她的古靈精怪和嬌蠻任性,是絕對不會與對方相處的如此自然的。
雅間内的酒桌上,他曾一直關注着嫪毐,嫪毐看向紅蓮的眼神中,那不加掩飾的寵溺,也絕非故作姿态。
韓非才智高絕,最善察言觀色,觀察入微,這點眼光還是很自信的。
在他目前看來,總的來說,這個妹夫還算不錯,的确配得上他的妹妹了。
至于兩人之間十歲的年齡差距,在這個年代,自然不算什麽。
一國公主聯姻,嫁給六七十的老頭子,都是很常見的事。
正在努力解讀着嫪毐的同時,王城已然盡在眼前。
望着眼前的巍峨與富麗堂皇,韓非的唇角忽然揚了一下。
“呵,我回來了,想見我或是不想見我的人,終于還是要見面了。”
守城的禁軍将領自然認得韓非的身份,見到韓非歸來,立刻上前行禮。
韓非随意的看了他一眼,随意的揮了揮手,便下了馬,将之交給守門的将領,便徑直向着王城内走去。
這座王城,還有很多人在等着他。
..........
“九公子韓非,已經回來了。”
紫蘭軒三樓臨街的一間雅間内,紫女雙手抱胸,輕輕倚着木窗,微微回首道。
輕風帶着夏秋之交的溫暖,徐徐而來,吹得她那紫色的劉海随風微動。
依舊是一襲紫衣,天使般絕美的容顔,魔鬼般妖娆的身姿。
一颦一笑,風姿綽約,十足的絕色禦姐範,足以讓任何正常的男人心醉。
隻可惜,她那紫眸視線所落之處,是一個對禦姐并不敢興趣的男人。
“一個昏庸的韓王,一個懦弱的太子,一個城府極深的四公子,和一個儒家荀子最出色的弟子,才智無雙的九公子,外加一個權勢滔天的姬無夜,還有一個張開地,這一下,韓國倒是熱鬧了起來。”
低沉的聲音,有着自己獨特的魅力,緩緩響起。
話音落下,衛莊腰闆筆直的跪坐在坐墊上,手中緩緩端起茶杯,輕輕的品了一口茶。
他的旁邊,是空無一人的梨木凳子。
冷峻孤傲的面容,冷漠的目光,衛莊的臉總會給人以冷若冰山的感覺。
即便跪坐在那裏,看起來依舊冷傲異常,仿若一把劍,一把至兇至邪的劍。
紫女唇角浮起一抹笑意,随後蠻腰輕扭,邁着妖娆的步伐,輕移到衛莊的對面坐下。
小小的凳子似乎盛不下她那曼妙的身姿,高開叉的裙擺遮擋不住那修長迷人的大長腿,即便并攏彎曲,依舊有很長露出在外面。
“我好奇的是,他們兩個怎麽會相識的,初識,還是故友?”
衛莊于茶盤上拿起一個倒扣的瑪瑙茶盞,輕輕放在紫女桌前後,又執起白玉茶壺,爲其斟上一杯清茶,方才淡淡道:“有區别嗎?”
“這位天下第一劍客,看似遊離于諸國紛争之外,實則又與秦國的動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不論初識還是故友重逢,他們兩個,命運早已注定。”
紫女端起茶盞,望着盞中冒着熱氣的茶水,微香袅袅而來。
恍惚間,茶盞中的倒影竟是氤氲片刻,化爲了一張俊美灑脫的面容。
微微搖了搖頭,紫女眸光浮動,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
“話雖如此,可直覺告訴我,他從不是一個聽天由命之人。”
衛莊默默地嘗了一口茶,清苦的滋味頓時從蓓蕾傳出,随後便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口中流轉,淡淡道:“你似乎很了解他?”
紫女聞言,輕輕一笑,亦是喝了口清茶,淡淡道:“他行事不拘常理,誰又能真正了解他?”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衛莊目光淡淡的望了紫女一眼,那曼妙的曲線并未引起他目光的波瀾。
“你真的要跟他走?”
紫女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禦姐音雖然低沉,卻有着自己的溫柔與魅力:“我的行蹤已然暴露,能不能跟他走,我也不知道。”
衛莊冷冷的道:“以嫪毐的實力,或許你可以把實情告訴他,這世上,隻有他面對那個人,能有一戰之力。”
紫女苦澀一笑,卻是異常堅定的搖了搖頭。
“正如他所說,他身上背負了太多女人的命運,我不想連累他,更何況,我又沒有生命之危,大不了,跟他回去便是。”
這位壞弟弟年紀輕輕,前途無量,身邊又美女如雲,她不想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