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酒樓共有三層,酒樓後面面積不小,中間是一座不小的花園,花園不僅種植着許多花花草草,還設有一涼亭。
花園四周,則有五座獨立的别苑,嫪毐挑了北面的一座較爲僻靜幽美的住下。
今晚的夜色頗濃,既無星河浩渺,也無月色幽幽,天地籠罩在一層夜幕之中。
若非前邊的酒樓燈火通明,院内的燈籠數盞,帶來了些許光亮,幾乎可以說伸手不見五指。
小院不大,也就三四間客房而已,嫪毐來到主卧,見這裏弄的還算幹淨,滿意的點了點頭。
此時也才不過晚上八點左右而已,他并無困意,便無聊的坐在窗邊默默地喝着茶。
窗外有微風吹來,帶來些許涼爽之意,四野俱寂,天地一片蒼茫,隻有蟲鳴和前方賓客的熱鬧聲偶爾傳來。
嫪毐扭頭看向窗外,頓有清風拂面,時而望着燈火通明的酒樓,時而遙望着漆黑如墨的蒼穹。
時光流逝,不知不覺間,天地間,有冰涼的小雨開始落下,小雨初時潤物無聲,漸而淅淅瀝瀝起來。
小雨落在小院内的數十顆翠竹上,若美人低吟,如泣如訴。
嫪毐端起茶杯自飲,心底一片清淨,倒也别有一番詩意入胸懷。
夜雨潇潇,清風漸涼。
小雨似乎有了越下越大的趨勢,沒過多久,便在窗外形成一道雨幕。
涼風襲來,吹得屋内的寒燭輕輕搖曳,帶來一陣光影晃動。
落雨如簾,自屋檐上不斷的流入院内,漸漸的,在地上緩緩彙聚起了幾個水窪,雨落在上面濺起點點水花。
幽美的古風小院在潇潇夜雨的籠罩下,多了幾分滄桑與悲涼,天地間,也多了絲絲涼意。
嫪毐就這麽怔怔的望着窗外遠方,心境一片清明,他忽然想在夜雨裏走走,去聽聽外面的風聲雨聲。
于是便起身來到門前,撐起一把油紙傘,拎起一壺酒,緩步邁入雨中。
凄涼的風雨,打濕了世間萬物,嫪毐踏過一個個小水窪,輾轉來到了涼亭。
涼亭不小,雖有傾斜的雨絲偶爾光顧,卻并未被雨水打濕。
嫪毐收起油紙傘,于涼亭内坐下,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思緒漸漸有些飄搖。
風雨潇潇中,嫪毐的情緒漸漸受到感染,略微有些低沉,入目的夜色,也頗覺幾分凄涼。
他向店家要來一架古筝,輕輕試了試音調,便長指輕挑慢撚,優雅彈奏起來。
曲,是他曾經最喜歡的青花瓷,意境凄美而淡雅,空靈而充滿詩意,婉轉悠揚而訴盡幽情。
凄美的旋律幽幽跳動在凄涼的夜裏,嫪毐的目光也漸漸失神。
心緒飄飛,忽而回首千年,忽而怅惘古今。
不知不覺間,一曲終了,餘音袅袅,帶着一縷思緒,緩緩在潇潇夜雨中,飄散而去。
嫪毐漸漸回神,忽然愣了一下,扭頭望去,卻見有一襲紅裙的婀娜少女,正幽幽站在身邊。
一雙凝聚了天地靈氣的美眸有着星星點點的光芒,幽幽如水,出神的望着他。
“麗姬?”
輕輕地呼喚,将沉浸在那凄美幽情中的少女拉回現實,嫪毐仰頭望着眼前的傾城絕色。
夜風微涼,吹得她青絲微動,紅色的長裙亦随之飄舞,鮮紅的長裙,包裹着她高挑的身材,勾勒出窈窕動人的曲線。
冰雪般的肌膚,絕美如仙的容顔,星星點點的美眸,在這昏暗的雨夜中,她依舊有着驚心動魄的美麗。
這堪稱人間絕色、驚豔衆生的少女,是真正的秦時第一美人,是一個能讓後宮佳麗三千的祖龍嬴政,都甘當接盤俠的傳奇女子。
秦始皇收盡六國絕色,而她,便是其中最美的一個。
公孫麗姬美眸再次聚焦,見嫪毐正打量着自己,俊美如玉的面容上,漂亮的眼眸含着淺淺笑意,唇角亦揚着一抹好看的弧度。
那夜驚世一劍,她親眼所見,震撼芳心,從那夜起,腦海中便時不時的浮現那道手持藍劍的白衣少年。
風雨潇潇,四目相對,絕美的少女含羞垂首,嬌羞之色隐藏在昏暗的夜色裏,垂眸低歎,薄唇輕啓:
“哀而不傷,思而微愁,情深而意柔。”
“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凄美多情卻意境深遠的曲子。”
嫪毐溫柔一笑,身體往旁邊挪了挪,示意她坐下。
公孫麗姬并沒有扭捏,反而落落大方的跪坐在嫪毐身邊。
她伸出蔥白修長的纖纖玉手,指尖與筝弦之上輕輕拂過,扭頭看向嫪毐。
明眸幾許,淺淺一笑,整個天地便瞬間失了色彩。
“這是秦筝麽?公子琴藝高絕,引人入勝,麗姬深感敬佩。”
嫪毐聽到美人誇贊,自是神采飛揚,漂亮的眼眸,即便在這幽深的夜裏,似乎都好像有星星一般會發光。
他臉上依舊挂着淡淡的笑意,望着眼前的絕色佳人,愈覺明豔無雙,微笑道:
“不過心有所感,閑情偶寄,能得美人一贊,倒也沒有埋沒了這首曲子。”
再次聽到嫪毐稱贊自己的美貌,公孫麗姬不複上次的羞澀,反而心有悅意。
隻展顔一笑,羞嗔一眼,恰如芙蓉塗脂,梨花施粉,自是清麗脫俗,嬌媚無限。
嫪毐見之,眼眸再次亮了一下,清澈純淨的眸子如一泓清泉,倒映着眼前的美人。
斜風細雨,淅淅瀝瀝,宛若幽寂深夜裏跳動的音律,凄清四野。
二人并肩而坐,相顧片刻,少女含羞垂首,雪膚染粉,少年溫柔一笑,目光柔和。
幽幽夜色,少年少女并肩而坐,清風吹拂,飄來幽幽清香,似有淡淡的情意,悄然在雨中滋長。
“衛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公孫麗姬聞言,嬌軀微顫了一下,忍不住擡眼望向嫪毐,幽幽美眸,明淨如水,望着身邊面上挂着溫柔笑容的俊美少年,亦是微微有些失神。
少年少女再次相顧,兩雙明眸倒映着彼此,一時間,仿佛整個天地都安靜了下來。
公孫麗姬明顯感受到氣氛中氤氲的暧昧氣息,未經世事的少女,情愫初動,自是有着别樣的嬌媚與風情。
嫪毐自然明白自己的心意,似乎也看出了眼前少女的悸動,恍惚間,似又回到了前世談戀愛的感覺。
隻不過,這次的他,更加會主動了。
他望着眼前的絕美女子,緩緩擡起手,輕輕理了理少女玉頰上的一縷秀發,修長的手指滑過少女如冰似雪的白嫩肌膚,輕輕摩挲着。
“麗姬......”
臉頰上傳來微涼的觸感,公孫麗姬明眸如水,望着眼前的少年,雪白的肌膚上緩緩暈染上一層绯紅。
隻覺芳心一陣急劇跳動,心中又是慌亂,又是羞澀,如鍋中的玉米,暴跳綻花。
“嗯......”
随着那微涼的摩挲,她的俏臉卻愈發滾燙,美眸亦羞得緩緩凝出水霧,羞得垂眸低首,不敢再去看他,隻輕輕地細細的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面對眼前俊美少年的親密,連她自己都有些驚訝的發現,自己心中,竟然并沒有抵觸的情緒生出。
似乎,原本平靜的心湖,陡然泛起了陣陣漣漪。
嫪毐微微有些迷戀的望着眼前宛若九天仙子般的少女。
目光柔和,他輕輕捏起她的下巴,擡起那絕美的雪白俏臉,向着那嬌嫩水潤的薄薄粉唇,緩緩湊近。
公孫麗姬心如鹿撞,眸光恍惚的望着那緩緩湊近的容顔,俏臉羞得殷紅如血,感覺一顆心都似要跳出來了一般。
就在二人面容盡在呼吸之間,将要接觸到一起的霎那,許是過于羞澀,也許是心跳的太快,公孫麗姬如遭電擊一般,猛然回神。
一下子挺直了腰闆,與嫪毐拉開了距離。
嫪毐微微一笑,柔聲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麗姬,自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喜歡上了你。”
說着,他緩緩拉起了少女那修長纖細的蔥白玉手,面上挂着淡雅的笑容,輕聲道:“作我的情人吧。”
此情人,非後世的情人,後世漸漸變成貶義,此爲戀人、愛人之意,是褒義,也是世間美好。
直白的情話,深情的表白,讓初次經曆如此情形的公孫麗姬有些不知所措。
既心中甜蜜歡喜,卻羞于啓齒答應,又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冰清玉潔的清純少女才不到二八芳華,面對這般情況,總是這般懵懂無措的。
公孫麗姬腦海中一片茫然,玉手緊緊地捏着自己的長袖,緩了片刻,方才顫聲道:“嫪兄,夜深了。”
說着,便抽回玉手,羞紅着臉向着嫪毐輕輕一禮,轉身跑進了風雨中。
嫪毐望着那一抹紅色倩影消失在夜裏,頓了一下,忽然輕笑出聲。
如此,也好。
許多時候,比起(又欠)好,這份羞澀而純真的悸動,往往要美好的多。
多年後的一個雨夜,嫪毐抱着女兒講述起這夜雨後的小故事,依然有悸動在心底流淌。
而早已成爲天下第一美人的公孫麗姬,望着夫女天倫,共憶當年風月,亦是唇角微微揚起,素手添茶。
隻不知,屏前看書的你,是否還記得青春年少時,那懵懂的悸動時光。
夜深了,嫪毐唇角再次浮起一抹笑意,拿起清酒将桌前酒樽斟滿後,并未去飲。
而是默默地收起古筝和傘,緩步走出涼亭,修長而挺拔的身影,如閑庭散步一般,行走在風雨中,緩緩消失。
待其走後,黑暗中,荊轲默然無語的站立在風雨中,任由冰涼的雨水打濕了長發和衣衫,依舊恍然未覺。
片刻之後,他緩步來到涼亭,亭内早已無人,他默默地坐在了長桌前,望着長桌上,那壺酒旁邊,嫪毐斟滿的酒樽。
微微失神片刻,方才拿起酒樽,将之一飲而盡。
酒入喉中,向來嗜酒的荊轲,這一刻,卻再也品不出酒之醇美,徒有滿嘴苦澀,流入心中。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公孫麗姬起床之後,梳洗罷,換了一身白色的勁裝,方才走出房間。
走廊上,荊轲聽見開門之聲,方才轉身,看着眼前清麗脫俗的師妹微微失神霎那,方才笑道:“師妹,你醒了?”
公孫麗姬微微愣了一下,輕笑道:“師兄,你今兒怎麽起的這麽早?”
荊轲微微搖了搖頭,并未作答,隻微笑道:“走吧,下去吃早飯去。”
公孫麗姬微微點了點頭,便跟着荊轲一起下了樓,來到一樓大廳後,妙目四下看了一眼,頓時眉頭一皺,道:“師兄,今天早上怎麽這麽冷清啊?”
這幾天逗留在曾經的東周洛邑,他們在這清風樓裏結識了不少六國江湖人士,平日裏一大早便聚滿了人在此,有的吃酒,有的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不想今天這裏卻空無一人。
荊轲笑道:“今天一大早,那些江湖義士便離開了洛邑。”
公孫麗姬愣了一下,忽然面色一變,鄭重道:“師兄,那,那位嫪毐兄呢?”
荊轲将公孫麗姬的神色收進眼底,心中沒來由的一酸,道:“嫪毐天還未亮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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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麗姬頓時怔住,想起昨夜種種,心中卻是再也靜不下來。
“師兄,他們是不是想在城外動手?”
荊轲默默地點了點頭。
公孫麗姬頓時俏臉一白,玉手情不自禁的緊緊握起。
荊轲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他是羅網的天字一等殺手,罪孽深重,仇人太多。”
“洛邑城外動手,是墨家掌門六指黑俠和農家俠魁早就商議好了的。”
.........
洛陽城西十裏外,清晨的風還帶着些微的涼意。
嫪毐一早出發,來到這座小亭時,也才不過一個小時而已。
“主人,後面有人跟着。”
跟了一路,那些人終于忍不住了,此時就連車夫都注意到了他們。
車廂内的嫪毐微笑道:“無妨,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如果要動手的話,你躲的遠點。”
車夫默默地看了眼嫪毐的背影,輕輕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他跟了嫪毐這麽久,自然知道他的性子,更知道嫪毐的實力。
過了洛邑,下一個比較大的城池便是渑池了,渑池之後,便是天下雄關——函谷關。
過了函谷關,則是那後世名揚天下的風陵渡,風陵渡往西,過了陰晉,便是鹹陽了。
奈何後面跟着一群蒼蠅,嫪毐也故意讓車夫慢點,以免這些人跟不上自己。
畢竟既然他們對自己動了殺心,還是及早将他們的解決的好。
不然将來行走天下,時不時的偷襲一下,或者暗中下個毒,那就太惡心人了。
他嫪毐不想随意殺人,但對他有了殺心的人,他向來不會手軟,甚至爲了避免麻煩,還會斬草除根。
就目前爲止,身後的那群蒼蠅裏,除了六名先天高手和那位顧豐外,基本都是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雖然初生牛犢不怕虎,但解決起來,牛犢确實可以一刀一個,刀刀入骨。
那位顧豐既然是趙國第一劍客喻佐的師弟,想來劍術應該也不弱,不過面對現在的嫪毐,還是要差許多的。
馬車在滄桑的古道上慢慢的晃悠着,後面的人則以出衆的腳力,不遠不近的跟着,如此又行了二十裏,天氣漸熱,嫪毐的馬車也終于在一處陰涼地停了下來。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嫪毐知道麻煩來了,身形微動,便從馬車内越窗而出。
望着前方并排站着的二十多人,嫪毐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淡淡道:“誰家的狗在此擋道?”
“呵呵,秦人果然都是粗鄙蠻人。”
這二十多人大熱的天,卻個個穿了一身黑衣,頭戴黑色鬥篷,當先一人身材高大,氣勢渾厚,不屑的說了一句,便帶着人圍了上來。
于此同時,兩人的左右兩邊,又忽然蹿出了四五十人,相較于之前的二十多人統一的着裝,這兩邊的人馬倒是雜亂的多,男女老幼皆有,穿的衣服也千奇百怪。
當先六人,不僅都帶着面具,身上也有帶着農家身份的九星株草。
看其須發年齡也都不小了,個個氣勢淩厲,冷眼望着嫪毐。
農家六大堂果然全部出動了。
嫪毐行走江湖多年,農家上代的六堂主,自然認得。
身後的顧豐等人同人堵了上來。
嫪毐目光微轉,四下打量起來。
右方的三人,灰褐須發那位,是烈山堂堂主曆師。
灰白須發的是蚩尤堂堂主兵主,深色須發,連腮胡須的那位,是神農堂堂主藥王。
另一邊的三位,則分别是共工堂堂主禹徒,魁隗堂堂主谷神,四嶽堂堂主弦宗。”
嫪毐眉間一挑,凜然不懼,冷笑道:“呵呵,想不到農家六大堂主居然都來了,還真是看得起在下。”
烈山堂堂主曆師須發皆是灰褐色,渾濁的目光一轉看向嫪毐,淡淡道:“掩日,好久不見。”
他的說話聲音深沉有力、頗具威嚴,說着,才又看向了嫪毐,沉聲道:“就是你這小子殺害了司徒萬裏?”
他的話音一落,便見一道異常高大的巨人走了上前,指着嫪毐道:“這還用問嗎?”
嫪毐看着身材高壯的典慶,唇角微揚,淡淡道:“披甲門典慶?想不到你師父剛死,你就投靠了農家,呵呵,好一個忠義的披甲門。”
典慶那滿是傷疤的巨大身子赫然跨前一步,怒道:“胡說!老夫何時投靠農家了?”
嫪毐笑道:“既然不是,那你又爲何會出現在這裏,跟農家的人混在一起?”
典慶冷哼一聲,身上肌肉瓊結,蒲扇般的巴掌緊緊握起,高聲道:“自然是爲了殺你給師父和信陵君報仇。”
說着,他取下了後背上的兩把菜刀,咬牙切齒道:“今日先殺了你,來日再殺光所有羅網的殺手,替師父報仇。”
嫪毐冷眼環視四周,心中對周圍這些人的實力有了大概的判斷,淡淡道:“就憑你?你不配!”
蚩尤堂堂主兵主聞言,頓時一臉譏諷的望着嫪毐,冷笑道:“配不配,今天你都要死。”
嫪毐輕笑一聲,面上依舊挂着風輕雲淡的笑容,反問道:“那還廢你媽的話?”
說着,他緩緩抽出了天琊劍,指向将四周衆人,聲音滿是不屑與譏諷,道:“來吧,單打獨鬥還是你們一起上?”
“爺爺今天奉陪到底!”
“砰!”
嫪毐的話音剛落,忽然一直勁風襲來,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在嫪毐身前三尺處,一道又寬又大的巨劍已然徑直釘在了地上。
厚重的巨劍掀起一陣塵土,就連嫪毐周圍的地面都微微顫抖了一下,随之龜裂開來。
“哼!猖狂!對付你,老子一個就夠了!”
巨劍落下,便見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輕弟子走了過來,手中握着一道鐵鏈,與巨劍的劍首連接在一起。
嫪毐冷眼看了來人一眼,見其面容粗犷豪放,輪廓深刻,兩隻大眼睛露着兇光,看起來兇戾而狂野。
嫪毐近距離的打量着身前的巨劍,淡淡道:“原來是名劍巨阙。”
說着,又冷冷的掃了一眼緩步走來的陳勝,目露譏諷之色,道:“可惜了,這樣一柄天下至尊,竟落在了你這樣的人手裏,真是辱沒了它。”
陳勝聞言,頓時火冒三丈,目光森然道:“找死!”
說着粗壯的手臂抓住鐵鏈,往回一收,巨阙劍頓時倒飛而回,帶起一陣塵土。
而陳勝本人亦是高高躍起,雙手将巨阙舉過頭頂,以力劈華山之勢,向着嫪毐斬了過來。
不遠處的典慶早就見識過嫪毐的實力,盡管此時見兩人年紀輕輕的,依舊不敢大意。
孰料陳勝這火爆脾氣,說動手便動手,當下面色一變,驚呼道:“陳勝兄弟,小心!”
陳勝一劍斬來,嫪毐自然不懼他。
别說他現在還是小輩兒,就算等他成長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嫪毐則站在原地一動未動,隻擡頭望着斬來的巨阙,淩厲的勁風逼的他衣發揚起,他卻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甚至連動都懶得動一下。
眼看着巨阙落下,嫪毐就要當場被一劍劈成兩半,隐藏在暗處的公孫麗姬再也顧不得其他,滿是擔憂的驚呼道:“小心!”
與此同時,陳勝手持巨阙,也重重的一劍斬下。
下一刻,巨響立時傳出,伴随着一陣塵土飛揚,巨阙劍将地面斬出一道巨大的裂縫。
衆人隻覺眼睛一花,便見塵土飛揚中,嫪毐的身影竟是帶着一陣殘影,忽然橫移三尺。
驚險的躲了過去,如此詭異的身法輕功,讓陳勝瞬間心中一驚,随即手中真氣湧動,巨阙之上亦是一陣紅光浮起,就要使出橫掃千軍。
幾乎在同一時間,嫪毐的臉上浮起一抹譏諷之色,手中天琊瞬間揮出,一道藍色的劍光瞬間大盛,眨眼間便在他右手手臂上斬過。
“小心!”
兵主面色大變,清瘦的身體忽然如兔躍起,手中劍光閃爍,向着嫪毐急飛了過去。
陳勝自然看到了嫪毐撩劍的動作,當下面露兇光,手中加大力道,握着巨阙全力向着嫪毐砍去。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巨阙并沒有被他揮起,反而是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随着巨阙劍一起掉落的,還有一條雄壯的手臂。
陳勝愣了一下,低頭看去,但見自己的右臂早已隻剩了五寸不到,正有淋漓的鮮血,噴灑而出。
劇痛仿佛也後知後覺一般,緩緩傳來。
陳勝身體踉跄了一下,随之驚呼一聲,高大的身體砰的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蚩尤堂堂主兵主速度極快,轉眼也與嫪毐戰到了一起,讓一衆農家弟子目瞪口呆的是。
他們往日裏敬佩的堂主,個個武功高絕,此刻與那少年鬥在一起,卻是并未占得上風。
隻見二人一個劍法霸道剛猛,出劍淩厲至極,真氣鼓蕩間,劍氣不斷閃出,逼得圍觀的衆人生怕殃及,不斷後退。
一個劍法迅疾如風,快如閃電,輕功之高,竟是連人影都快看不到了。
整個人猶如鬼魅一般,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一會兒在東邊消失,眨眼又在西邊出現。
衆人尚且看的眼花缭亂,頭皮發麻,更别說身處嫪毐劍勢下的兵主。
身爲一堂之主,兵主見過的年輕俊傑、少年高手也不少了,卻從未見過如此變态之人。
輕功天下無雙就算了,劍法亦是詭異刁鑽,快如閃電,就連修爲,也絲毫不比他弱。
再加上那劍氣淩絕的天下第一劍,與嫪毐的身法和劍法完美相合,讓他更加疲于應對。
若非他修爲高深,對劍道頗有研究,隻怕早就被對方的快劍給千刀萬剮了。
即便他千般小心,身上依舊挂了彩。
顧豐一衆人的人群中,荊轲與公孫麗姬見到嫪毐武功如此高絕,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原本他們就知道嫪毐修爲不俗,武功極高,卻沒想到竟然如此高絕,對戰兵主亦能占據上風。
農家弟子遍布天下,遊俠隐士輩出,且多爲正直俠義之士,行蹤莫測,是諸子百家中弟子數量最龐大的一派。
六堂堂主更是早就威名遠揚,就連他們的師父公孫羽提起,言語之間,亦是大爲佩服。
公孫麗姬望着場中大展神威的少年,更是芳心可可,一雙聚滿天地靈氣美眸泛着星星點點的亮光,眼波流轉,盈盈如一池春水。
就在他們的不遠處,吳曠一臉凝重的爲好兄弟陳勝包紮着傷口,吳曠的身邊,有一十三四歲的妙齡少女,一襲粉群,亭亭玉立。
亦是妙目泛着漣漣異彩,怔怔的望着場中的俊美少年,一雙纖細雪白的玉手緊緊握起,不知是緊張,還是在暗自爲某人加油。
“不夠,止血散,快拿止血散!”
吳曠一臉焦急的爲陳勝止着血,邊捂着傷口邊道。
“止血散!止血散呢?蜜兒?”
他連喊數聲,見無人應答,頓時眉頭一皺,不解的回頭望去,沉聲道:
“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