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然才知道阮栖結了婚,下班的時候叫住她,随口問了句。
“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算是跟單身生活的告别。”
阮栖還沒來得及拒絕,一擡頭,就瞥見了站在門口的雲燼。
他脫了西裝外套,雪色的襯衫領口解開了一顆紐扣,面無表情地擡眼看過來,很明顯将謝然的話聽了個清楚。
阮栖拎上包:“不了,我今天要搬東西,改天再聚吧。”
謝然也看見了雲燼,有點膽怯地縮縮脖子,回想着阮栖剛剛的話,有點納悶。
搬東西?
怎麽感覺她這婚結的十分匆忙且草率呢。
阮栖已經拎着包追上了雲燼,她邊低頭看手機邊跟他說話。
“媽說已經幫我把東西收拾了一些,我估計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結束,我們今晚是在我媽家吃,還是回去吃?”
雲燼言簡意赅:“回去。”
阮栖點了點頭,沒什麽意見。
她怕會有東西落下,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想着需要帶些什麽東西。
開車的青年淡淡瞥她一眼,也沒出聲打斷她。
收拾東西不需要别人幫忙,阮栖看着手機上寫好的便簽,一樣一樣檢查自己是不是有遺漏的東西。
她忙活的時候,雲燼就被趙母叫去聊天。
直到阮栖把東西都收拾好,客廳裏都還隐隐有着說話聲,她心裏好奇,偷偷探出個腦袋去看。
隻是阮栖才剛把腦袋探出去,就對上了雲燼看過來的視線。
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雲燼不要說話,她想聽聽趙母要說些什麽。
雲燼淡淡垂眼,聲音很靜。
“都準備好了嗎?”
阮栖:“……”
趙母立刻朝她這邊看過來:“準備好了?”
阮栖隻能點頭:“嗯,都弄好了。”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阮栖也沒再磨蹭,收拾好了東西就上了車。
趙母站在小區門口看着,緊了緊外套。
“注意安全。”
她又看向阮栖,聲音壓低了。
“結婚了就要互相遷就些,别使小性子。”
想想覺得恍惚,前幾天還念叨着讓元瑤趕緊找個對象,如今孩子居然就已經嫁人了。
阮栖小聲咕哝:“這話不應該囑咐雲燼嗎?”
他才是會使小性子的那個吧。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阮栖想幫雲燼搬點東西,被他阻止,青年淡淡一颔首,眼裏落着很淺的光影。
“先上樓。”
阮栖眨眨眼:“哦。”
她很快就跑了進去,在雲燼過來之前煮好了熱水。
東西不算太多,但零零散散的也很沉。
脫下來的西裝外套搭在臂彎裏,雲燼把箱子放到玄關,垂眸換了鞋。
客廳裏亮着燈,卻顯得有些安靜。
沒多久,趿拉着拖鞋的聲音由遠及近,雲燼一擡眼,看到了朝他跑過來的阮栖。
阮栖舉着水杯遞到他唇邊,小聲催促。
“你喝一點。”
燈光明亮溫暖,背後的落地窗清晰地映出女孩纖細的背影,與他的幾乎重合。
雲燼抿了抿唇,擡手把杯子接了過來。
阮栖看了眼放在玄關的箱子,把身上的外套給脫了。
“我們先吃飯吧,吃完我再把東西收拾出來。”
雲燼喝了水,指尖捏着空掉的杯子往廚房走。
“我做飯。”
阮栖眨了眨眼:“你做飯?”
她跟在雲燼後面,偷偷踩他映在地面上的影子。
“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了?”
來到這裏之後就是總裁,他應該沒機會學做飯才對,那就隻能是以前學的了。
雲燼沒回答她這個問題,隻是挽起了袖口。
“想吃什麽?”
他嗓音淺淡平靜,沒了在公司時候拒人千裏的寡淡,雖然看上去仍然不夠溫柔熱絡,但情緒平穩,甚至算得上好。
阮栖想了想:“煮面條吧,簡單弄點就可以。”
時間不算早,也沒必要弄得多隆重。
她把頭發紮起來:“那我去收拾東西了。”
走了幾步又停下,阮栖想起自己帶來的幾本書,轉頭看他。
“我可以用書房嗎?”
雲燼打卡水龍頭,廚房裏響起嘩啦的水聲,他的聲音混在裏面,有些模糊不清,清晰便也難以分辨。
“這是你家。”
阮栖彎了眼睛。
家是她的,人當然也是她的。
阮栖先把箱子裏的東西拿出來放到卧室裏,雲燼的東西不多,這下大半地方都被她給占了,看上去滿滿當當的。
等這邊收拾好了,阮栖才拿着自己的書去了書房。
雲燼的書房就是另一個辦公室,除了書架和辦公桌,幾乎沒有其他擺設。
阮栖看了幾眼,目光落到書架後面的小角落上,頓時就僵住了。
那裏擺着一個……牌位。
上面的“趙元瑤”三個字格外顯眼。
身後傳來青年冷靜又淡漠的嗓音,還有細微的飯菜香氣。
“吃飯了。”
直到坐在餐桌旁,阮栖腦袋都還有點轉不動。
她試探着問出口,十分疑惑。
“你……爲什麽要把我的牌位放在書房?”
冷不丁看到自己的牌位真的很驚悚。
雲燼抽了張紙巾,垂下的濃密長睫半遮住眸子,語氣淡漠。
“習慣了。”
阮栖:“?”
習慣了的意思是,他以前也這麽做嗎?
阮栖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你有記憶?”
不是來到這裏之後才想起的她,而是從始至終都記得她。
在那個所有人都把她遺忘了的世界,隻有他一個人記得。
雲燼淡聲反問:“很重要嗎?”
他擡眼看着阮栖,漂亮的狹長眸子裏隐着點冷光,是比少年雲燼更淩厲的模樣。
阮栖抿了抿唇:“如果我說這個很重要的話,你會告訴我嗎?”
雲燼重新垂下眼:“吃飯。”
他很不願意談起這個話題。
阮栖無聲地歎口氣,想着書房裏還擺放着的,寫着她名字的牌位。
這要是被外人看見了估計要鬧出什麽流言蜚語……
她小聲地跟雲燼打商量:“你看我現在好好的,那個牌位能不能撤掉?”
雲燼隻是說:“别動它。”
冷冷淡淡的嗓音,仿佛那個牌位比阮栖本人還重要似的。
阮栖郁悶地耷拉着腦袋,也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