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哭泣的蘭秋,驚惶的丫鬟們,還有不安的秦颉,全部都定格了下來。
天地間一片寂靜,隻有少年落在地上清淺的腳步聲。
喻禮在少女身邊慢慢蹲下來,看着她已然蒼白而無血色的臉頰,眸子茫然一瞬。
來晚了。
現在死去的是趙元瑤,而不是他的阮栖。
少年低眸看着自己的指尖,眼裏的紫色光暈顔色深了很多。
碎片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他的力量也漸漸回來,可那些記憶卻在不斷地消逝。
喻禮垂着眼,因爲是早就安排好的事,也不會有什麽情緒波動,他隻是惦記着自己的姑娘。
她……會很生氣吧。
眸中的紫色光暈漸漸褪去,地上躺着的姑娘也慢慢消散。
一陣風吹來,卷走了地上的落葉。
這一刻開始,所有人都将忘記阮栖的存在,書裏存在的隻有一個命運軌迹發生了變化的趙元瑤。
趙家大小姐趙元瑤幼年早夭,留下的丫鬟侍從都被分到了其他院子裏,到太子秦颉與三皇子秦均開始奪嫡之戰的時候,衆人早就不記得這個死了許多年的趙大小姐了。
這一年,趙家大小姐是三姨娘的親生女兒,這一年,雲燼入了三皇子秦均的幕僚,論起最初相遇兩人都有些記憶模糊,但落水一事卻是從來沒有發生過。
雲燼也從沒遇見過一個要教他笑的姑娘。
而這些,回到現代的阮栖已經無法得知了。
她經曆了“自殺”回來,躺在床上甚至還忘不了那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
要不是軟團兒動作快,她指不定還要在死前承受多少痛苦。
阮栖躺在床上緩了會兒,慢吞吞地坐起來,下床洗漱。
原主原本家庭優渥,父親是有名的房地産大亨,但前不久公司破産,父親羞愧自殺,家裏就隻剩下了她,和一個體弱多病的母親。
所以趙元瑤才一定要回來,她還有母親要照顧。
因爲家庭的事情,趙元瑤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一直幹着比較零散的臨時工,阮栖洗了把臉,尋思着自己得去找個正經的工作才行。
她洗漱後出去,看到廚房的門開着,趙母在給她準備早餐。
阮栖把頭發紮起來,走過去幫忙。
“媽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趙母柔柔一笑:“擔心你又不吃早飯就出去。”
她是江南水鄉裏養出來的美人,嫁人之後也沒吃過苦,現在家庭突遭變故,整個人都憔悴了很多。
阮栖把她手裏的東西接過來:“吃,以後每天都吃。”
她跟趙母聊着天:“媽,我想去找個正經的工作。”
阮栖咬了口面包:“我不是學策劃的嗎?想找個公司面試看看。”
她們家現在還欠着債,爲了還債把家底都掏空了,隻能過着節約的生活,爲了活得像樣點,阮栖也得去找個正經的公司,要不然光靠做兼職,要什麽時候才能把債還清。
趙母當然支持她的決定:“好,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不用顧忌我。”
她猶豫了一下:“元瑤,媽想了一下,我留在這裏也幫不了你,不如把我送回老家,那邊環境好,也方便我養病。”
總比留在這裏拖累她好。
阮栖抿了抿唇:“再等等吧,媽你的身體狀況還不穩定,等回頭我有空了,帶你去醫院看看情況再說。”
趙母輕輕點了下頭。
阮栖吃完早飯就出門了,她記得原主一開始就找好了去面試的公司,隻不過因爲突然的穿書而錯過了。
她想了想,把原主曾經整理過的公司招聘信息都翻了出來,找到幾個時間是今天的,打算去面試看看。
原主沒有工作經驗,但履曆還是很漂亮的,超出同齡人一大截。
阮栖穿着正裝出來,下了地鐵之後離要去面試的公司還有一大段距離,她沒錢打車,加上也不趕時間,就打算步行過去。
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行人很多,阮栖走着走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緊接着小腿就傳來一陣刺痛。
抱着工具的工人有些惶恐地看過來:“對不起對不起!”
阮栖:“……”
流年不利啊。
她擺擺手:“沒事,你先走吧。”
小腿被劃出一道淺淺的口子,正在往外冒着血珠,阮栖疼着直抽氣,翹着腿去附近的藥店買了些處理傷口的東西。
大街上人來人往,阮栖就坐在藥店門口的台階上,拿着棉簽清理傷口。
她微微偏着頭,露出瑩白的側臉,眸子半垂着,偶爾會因爲傷口在疼而皺下眉。
一輛車從旁邊駛過,卻又繞道折了回來,就停在路邊。
孟光握着方向盤,不明白爲什麽自家老闆非讓他把車子折回來。
他小心翼翼地透過後視鏡去看,才發現青年開了車窗,正偏頭看着外面,眸子微微擡着,似乎有些失神。
青年穿着黑色西裝,外套的扣子解開,露出裏面整潔雪色的襯衫,下擺束出一截腰線,坐姿筆直,有種緊繃感。
雲燼直勾勾地看着路邊坐着的女孩,那張臉他再熟悉不過,隻是從未想過,會有再見面的一天。
所以,這才是他會出現在這裏的理由嗎?
孟光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老闆的下個指令,忍不住出聲。
“總裁,會議快開始了。”
想要看街景,去公司看啊,頂樓的風景更好。
雲燼半晌才出聲,聲音沉着,有些啞,說話的時候也依舊看着窗外,眸子黑漆漆的。
“下去,”
他微微揚着眸子,眉眼精緻漂亮,蒙着一層朦胧的冷淡意味,年紀雖然不大,身上那股子久居高位的氣勢卻格外顯眼。
矛盾的氣質雜糅在他身上,又意外地和諧。
孟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坐在路邊的女孩,有些摸不着頭腦。
“啊?”
雲燼淡淡擡眼:“去要她的聯系方式。”
孟光:“……!”
不是吧,他們總裁看上這個女孩了?
一見鍾情?
見他愣神,雲燼擡眼看過來,精緻眉眼裹了霜,有種鋒利的攻擊性。
孟光一個激靈,立刻開門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