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惦記着雲燼身上的傷,阮栖第二天吃午飯時,讓人專門把她的飯菜騰了一部分出去,送到雲燼房間裏。
作爲趙家嫡女,她的飯菜自然不是尋常人家可以比得,飯菜裏更是加了很多珍貴的藥材,對受傷的人來說是大補。
雲燼看着飯桌上琳琅滿目的飯菜,抿了抿唇。
他臉上還帶着傷,顴骨青紫一片,但髒污洗幹淨了,露出了精緻漂亮的眉眼。
李順過來給他送飯時,剛好看清小少年的模樣,當時便頓住了,神情有些複雜。
這副長相,實在是太招眼了。
根本不适合做侍從。
雲燼注意到了他眼裏的驚豔,和随之而來的擔憂與不贊同,一聲不吭地抿着唇,長長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那副勾人眉眼。
他當然清楚自己的長相有多麽招人,因爲這副長相,他很多次都差點死在别人手裏。
雲燼什麽都沒說,拿起了筷子吃飯。
這是他出生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飯,菜香四溢,然而雲燼低着頭,卻想起了無數個雨夜裏,他跟乞丐争奪食物的場景。
那些人盯着他的臉,目光惡毒,充滿了嘲笑。
他們說:“空長了個少爺公子的臉蛋,也沒有享福的命,真是可憐。”
那些最肮髒的、最貪婪的人心,少年早就見識過無數次。
雲燼喝了口肉粥,唇角突然勾出一個淺淺的笑。
那雙漂亮的眸子黑漆漆的,看一眼就讓人心悸,無底洞一般。
他臉上帶着猙獰的傷口,眉眼卻極緻漂亮勾人,眸色很深很重,猶如困獸。
沒有享福的命?
他偏要争一争,偏要做那高高在上的人上人不可。
阮栖放下了手裏的書,看向蘭秋。
“都吃完了?”
蘭秋點頭,有些咂舌。
“看來真是餓壞了,居然吃了那麽多。”
蘭秋隻在阮栖把人救回來的時候,見了雲燼一面,當時的小少年奄奄一息,被李順抱着幾乎沒有重量,沒想到他居然能吃這麽多東西。
阮栖倒是覺得高興。
能吃飯就好,她還怕小少年太拘謹警惕呢。
她吩咐了句:“以後我的飯菜端上來之前都分一份送到雲燼那裏。”
蘭秋覺得這不合規矩,想出聲提醒,但看一眼阮栖,又放棄了這個想法,乖乖應了聲“是”。
不知道爲什麽,她總覺得小姐變了些。
阮栖看了會兒書,有些心不在焉。
她把書合上,整理了一下裙擺,打算去雲燼那裏看看。
李順依然格盡職守地在門口站着,看見阮栖過來,有些欲言又止。
阮栖看向她:“怎麽了?”
李順低着頭:“小姐,那孩子……不适合做您的侍從。”
阮栖看他一眼:“我以及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再改變,以後不要再說這句話了。”
李順沉默地退到了一邊。
他想,尊貴人家養出來的小姐還是太單純了,對人心捉摸不透。
那種在底層摸爬滾打活到現在的人哪裏會有幹淨的心思。
把雲燼留在身邊,和養虎爲患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