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隊的負責人将兩人帶到了傭宿舍,是一個很大的單間,一排排簡陋的上下床靠着牆角,隻有床上的簾子把個人隔絕開,幾乎就毫無隐私。
看到有新人,房間裏躺着休息的傭兵們都坐起來,朝穆衍這邊看了一眼。
房間逼仄,充滿着各種氣味,阮栖一個沒有潔癖的人都有點無法忍受。
然而穆衍眉眼平靜,擡起指尖淡淡揩了下頰邊的長疤,什麽異樣都沒表現出來。
看到房間裏的傭兵,穆衍擡手把阮栖往身邊牽近了些。
那些傭兵似乎對新人并不感興趣,随意看了兩眼就又躺了回去。
傭兵隊的負責人指了指一個上鋪:“那就是你們的床了,先在這兒住着,有任務會叫你們。”
說完,男人便離開了。
阮栖看了眼那個幾乎隻能容納一人的上鋪,轉頭去看穆衍。
她當然無所謂,但是穆衍這樣也犧牲太大了吧。
下鋪躺着的是一個瘦小的男人,跟房間裏其他人外形差别很大,一雙眼睛細長,顯得有些奸詐。
他饒有趣味地看了眼穆衍:“兄弟怎麽把家屬也一起帶來了,能護得住嗎?”
他自己就是一個因爲瘦弱而備受輕視的人,現在卻也同樣輕視身形清瘦的穆衍。
亞努有些鄙夷:“模樣長得這麽好,不如去幹點别的,用臉吃飯的活兒也挺好找吧。”
穆衍低着長睫,略微狹長的眸子漆黑冰冷,看人時不帶絲毫情緒,亞努被他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感受自己肩上一沉,重重地撞向牆壁。
他睜大雙眼,有些惶恐。
好強大的精神力!
穆衍低眸看向阮栖,朝她輕輕點了下頭,示意她先上去。
阮栖便乖乖踩着梯子爬到上鋪。
床位很狹窄,阮栖縮在床頭,盡量給穆衍騰出更大的位置。
很快,穆衍便也上來了,他擡手把床簾遮好,然後坐在床尾沒動。
周圍光線昏暗,隐約可見年輕上将的精緻眉眼,他低着眸子,似乎是在考慮什麽,白皙指尖輕輕敲着膝蓋。
因爲剛剛的搏鬥,原本系得端正的淺灰色襯衫被扯開,領口有淺淺的褶皺,一向端正的人突然變得懶散随意了幾分。
阮栖等了他一會兒,沒見他有什麽動作。
她輕聲喊他:“穆衍?”
穆衍擡眼看過來,輕輕“嗯”了聲,嗓音平靜淺淡。
阮栖低頭去看窄小的床鋪:“我們今晚怎麽睡?”
床實在是太小了,容納一個成年男人都很困難,更别說是兩個人了。
穆衍安靜了一會兒,往床邊挪了挪,聲音很靜。
“你睡裏側。”
他一直都很冷靜,現在屈腿坐着,長褲下露出一截冷白的腳踝,微微突出的踝骨映着床簾透出的一點亮光,清冷又矜貴。
仿佛他現在不是在敵方的傭兵營,而是在一個環境比較簡陋的賓館。
阮栖聽他的話在裏側躺着,後背緊緊地貼着牆面,給他多留出一點位置。
她已經躺好了,穆衍卻仍舊坐着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