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柒就站在一邊靜靜看着南卿,語速很慢,故意讓少年聽得清晰。
“大姐姐親口跟我說的,她不要你了。”
洛柒哼笑一聲,淡淡的得意。
“她說過不跟我争的,搞不好我們成婚的時候,她還能過來送上祝福呢。”
南卿有一瞬的怔愣,大腦蒼白過後,隻餘下洛柒的那句話。
她不要你了。
她不要他了,還把他推給了别人。
身側有冷風掠過,揚起少年衣角,冰冷的風從胸口灌入,在心髒四處掠奪,呼嘯而過之後,隻餘下滿滿的尖銳疼痛。
少年呼吸變得極輕,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帶起密密麻麻的尖銳,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眸光破碎,像碎了一地的殘骸,琥珀色的瞳孔有一瞬的蒼白,又漸漸沉出墨色。
冰涼的指尖顫了顫,傘柄從掌心滑落,濺在青石闆上,帶起淺淺的雨漬,天地上仿佛就隻剩下雨水擊打傘面的聲音,響聲沉悶,很快就散在了風裏。
廟裏響起了沉郁的鍾聲,鍾聲沉緩又缥缈,帶起空中的雨霧,慢慢破開昏暗的天色。
南卿在雨中靜靜站着,指尖冰涼僵硬,少年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少女那樣清亮的目光,她望着自己,隔着一重重的喧嚣,帶着不自知的歡喜。
她替自己解圍,撫琴時還對自己彎起眼睛,像是安撫。
她想跟自己一起回府,雖然被拒絕,也依舊安靜縱容。
她誇自己好看,笑盈盈地彎着眼睛,看似戲谑調戲,目光卻幹淨又清亮。
她被自己拒絕,一步步後退,紅着眼眶。南卿有些遲鈍地擡眼,感受着掌心的冰冷,茫然地想,她真的不要自己了啊。
不是一時的生氣,不是嘴硬卻心軟,她是真的,舍棄自己了。
南卿真的被舍棄了。
夜裏的風雨依然未停,阮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覺得似乎被環境影響了似的,心髒沉悶悶的,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慢慢坐起來,有些茫然地望着漆黑的夜色。
思緒混亂了一會兒,阮栖突然出聲,聲音有些輕。
“軟團兒,當初喻禮爲什麽把你給我?”
軟團兒被問得猝不及防,有點茫然。
它回憶了一下,晃了晃腦袋。
“大人讓我陪着你。”
讓它陪着阮栖,讓它照顧好阮栖。
下巴輕輕抵着自己膝蓋,阮栖眨了眨眼,隐約記起來。
軟團兒剛出現的時候,是阮栖最難熬的時候,那段時間她父親生病,武館又有人鬧事,她一個沒成年的小姑娘到處跑,事事沖在最前面。
她要面子,什麽話都不跟别人說,悶久了就發呆,慢慢消化心裏的情緒。
直到軟團兒出現,它的存在太奇特了,對阮栖來說是比外星人還奇特的存在,有時候阮栖甚至覺得這是她壓力太大,幻想出來的東西。
但軟團兒的存在,真的幫阮栖分擔了很多。
那些不能說的話,那些忍住的情緒,通通都說給了軟團兒。
除了那段隐秘的,但凡提起就喧嚣成災的暗戀情愫,阮栖沒有絲毫瞞着軟團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