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路上都格外沉默,景江已經被剛剛阮栖那一段話給驚呆了,機械式地開車。
好家夥,這位閨秀小姐看着像是流連會場的風流公子,半點不含蓄害羞。
車子停在沈家大宅門口,阮栖道謝下車,剛要轉身走的時候,又轉過來敲了敲車窗。
容泱擡眼看過來。
車裏光線昏暗,隻能看清少年白皙精緻的下颌。
阮栖眨眨眼睛,有點猶豫。
“我讓你不高興了嗎?”
是那些話讓他覺得被冒犯了嗎?
可阮栖想,那些确實都是她的真心話啊。
旁的還可以控制,可真心話她還真的管不了。
少年靜靜瞧着在外面站着的小姑娘,一雙鳳眼斂了淺淡的光影,沉郁郁的,雖然情緒依舊淺淡,眼尾迤逦出的淩厲卻無聲無息地散了。
小姑娘還在等着他的回答,杏眼眨了眨,瞧上去有些緊張和不安。
容泱抿了抿唇,垂下眼去,視線落在袖口那顆瑩潤珍珠上,聲音很淡。
他說:“沒有。”
阮栖便彎眼笑起來,對他的話毫不懷疑。
女孩子笑起來,模樣輕松了很多。
阮栖朝他揮揮手,乖乖告别。
“謝謝容先生送我回來。”
她彎起眼睛:“我會努力攢錢的。”
她還沒有忘記容泱說的那句“500大洋”,看樣子是真的打算來點他的牌子。
車子重新駛動,容泱微微偏頭看着窗外,指尖輕輕點着下巴。
少年眯着漂亮的眸子,模樣瞧着有些漫不經心的慵懶。
容泱瞧着窗外的夜色,眸子裏有些茫然和困惑。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旗袍,以及那雙勾勒出纖細腳踝的高跟鞋,指尖輕輕點了點下巴。
“真奇怪。”
少年聲音很低,帶着點真實的疑惑。
他眨了眨漂亮的眸子,聲音輕輕的。
“她不覺得怪異嗎?”
在舞廳裏混生活的、穿女裝的、男人。
她不覺得奇怪和厭惡嗎?
少年接着便沉默下來,半個身子隐在沉郁的夜色裏,連領口的珍珠紐扣都暗淡了顔色。
半晌,容泱突然勾唇笑了下。
清魅秾麗的眉眼稍稍一彎,那股子勾人的勁兒就湧了出來,帶着滿溢的柔軟。
清淺的聲音裏帶着點興味,還有掩不住的點點笑意。
“還真的想點我呢。”
小姑娘膽子大,說話也直白,讓容泱覺得有趣。
專注開車的景江沒聽到容泱前幾句低聲的話,但他聽到了空蕩的車廂裏傳出的那聲低笑。
光是容泱笑就已經足夠讓景江覺得驚悚了,尤其還是這麽個環境下。
景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長籲了一口氣。
很好,腦袋還在。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觀察着夜色裏容大佬的臉色。
“先生,心情不好?”
剛剛那聲低笑,真挺讓人害怕的。
容泱懶懶擡眼看他,一雙漂亮的鳳眼微微眯着,模樣慵懶。
他聲音平靜下來,恢複了往日的清冷。
“好得很。”
容泱現在的心情确實挺不錯的。
但是景江不敢信。
他往公館的方向開車,暗自腹诽。
可沒見您因爲高興笑過。
容大佬一笑就得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