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
鹹陽。
晚風瑟瑟,路上行人行色匆匆。
兩道身影不緊不慢的走在街上,其中一道身襲黑色玄袍,雙眸深沉,面目俊逸帶着絲絲霸氣。
另一人年齡偏高,留着一嘴山羊胡,有意識的走慢半個身位。
“多少年過去了,朕勵精圖治一統六國,如今百姓安居樂業,六國餘孽卻如死灰複燃,除之不盡。”
始皇嬴政微微擡眸看着面前的街道,面容之上帶着些許憂心。
丞相李斯默默跟在身後,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始皇嬴政,出言道:“陛下,如今天下大平,六國餘孽不過是百足之蟲,難成氣候。”
說完,丞相李斯向四周看了看,頗有些小心模樣。
兩人這次是便裝出行,随行的護衛扮做平民百姓在四周拱衛,雖說這是天子腳下鹹陽,可有些事還是不得不防。
走在前面的始皇嬴政腳步漸漸停了下來,他擡頭看看面前破落的小院,一隻手平放在胸口,微微閉眸停歇了半刻。
“陛下。”
李斯頗有些擔心的看着始皇嬴政。
始皇嬴政追求長生不死,自然是感到身體逐漸力不從心的情況下,雖然朝堂之上無人敢說,但陛下的身子卻是看着日益下降。
“天道輪回,人有一死。”
始皇嬴政睜眼看着面前的破落小院,嘴角竟帶着笑容。
李斯立馬俯身想要說什麽。
便聽到嬴政笑着搖搖頭。
“朕再英明神武,也難逃輪回啊。”
“陛下……”
李斯大驚,一時之間又找不到什麽措辭來告慰始皇,臉上虛汗不斷冒出。
“夜已深,今日便不回去了,不如在百姓家品味一餐。”
說着,始皇嬴政已然推開了眼前虛掩的院門,大步跨過門檻踏了進去。
“有人嗎?”
始皇嬴政環視了一圈雜草叢生的院落,笑容漸漸消失。
身後,李斯急忙跟了進來。
而就在此地不遠處的一條短街中,顧長生眼眸哀深的抱着一個包裹,腳步沉重。
“鐵大哥,你放心,你在戰場上救我一命,你的父親就是我的父親!我一定會贍養好老人家的!”
是了,顧長生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來自兩千多年後,在一次外出野炊中失足掉入洞穴中,再醒來時,便成了秦時被征召入軍的一員小卒。
若不是那段時日身邊的老士卒鐵大哥有意照拂他,他早在戰場上不知死了多少回!
抱着随身跟着自己穿來的一些物品和鐵大哥的衣裳,顧長生按照記憶中的描述漸漸找到了鐵大哥的家。
“門前有棵老樹,院門上挂着兩盞燈籠。”
顧長生看了一眼身後的樹,再看看面前半開的院門,點了點頭道:“是了,就是這了。”
說罷,顧長生推開虛掩的門走進去。
一進門,便看到院落中有一小石桌,一位身穿黑色玄袍的中年人堂而皇之的坐在那,另有一個青衣老者,看起來更像是随行奴仆,正規矩的站在身後。
顧長生根本沒有考慮過認錯人或者什麽其他私闖民宅的情況。
鐵大哥也說了,家裏就隻有老父一個親人。
當即毫不遲疑的踏步走了上去。
行至那黑衣中年人身前,便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
“您就是鐵大哥的爹吧?爹!鐵大哥爲了救我在邊疆苦寒之地不幸……戰死,以後我就是您的兒子!”
始皇坐在原地眼眸閃過一抹驚訝。
原以爲這戶人家已經走的走散的散,沒想到突然進來一個年輕人走到他面前二話不說直接跪下叫爹?
心中好氣又好笑。
朕堂堂祖龍,豈會随意多出一個兒子?
丞相李斯更顯緊張,眼眸掃過顧長生,最終看向門外。
這裏剛好有四五個人高馬大的百姓路過,眼眸死死盯着顧長生。
始皇嬴政放在袖口中的手很是随意的揮了揮,安然自若的低頭看着眼前的小子。
院門外,一行健壯青年見狀四散開來,離小院最近的不過五步距離
“爹!鐵大哥死之前囑咐我了,我也答應鐵大哥了,以後您就是我爹!我會贍養您的!”
對于救命恩人的父親,顧長生此時真情流露,句句屬實。
丞相李斯在一旁看了直皺眉。
原本想張口呵斥,突然間又想到了什麽,偷摸瞅了一眼始皇帝。
發現始皇嬴政嘴角竟噙着一抹笑意,淡淡看着這草民。
始皇帝并沒有不悅啊!
于是李斯張了張口又默默退到了身後。
這時,便看着就好了。
似乎見對方遲遲沒有反應,顧長生擡頭看了一眼眼前坐着的人。
一身低調但不失大氣的黑色玄袍,容貌俊逸且帶着絲絲霸氣。
這就是鐵大哥的爹嗎?
這起碼得是一個豪商才能有的氣質吧?!
顧長生一直以爲鐵大哥出生在貧下中農的家庭裏呢!
“爹,我叫顧長生,自小就是孤兒,如今您沒有子嗣後代,我沒有爹娘親人,正好湊成一個小家!我會好好孝順你的!”
顧長生低着頭拱拱手道。
放肆!
李斯聞言雙眸直接瞪了起來!
敢說始皇帝沒有子嗣後代的,這是足矣滅族的狂論啊!
再偷摸看看始皇帝。
始皇嬴政竟微微笑着,點了點頭。
“朕……正好很久沒有回來這了。”
顧長生聞言一個激靈,擡頭問道:“爹,您在外還有家?”
始皇嬴政深深的看了顧長生一眼,在心裏基本已經排除了他别有用心的選項。
畢竟這小子也太憨了。
“咳咳……我是個行商,一直在外走商,家當然隻有這一個家。”
“爹您也是剛回來?”
顧長生一激動,這不是趕上了,巧了嗎?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收拾好情緒道:“爹,那我給你做飯去!家裏沒什麽菜,就随便吃些吧。”
正起身走着,突然看向李斯道:“爹,這位是?”
李斯一臉汗顔。
怎的,始皇帝突然多出個兒子?咱該怎麽叫?
這不亂套了麽這不。
始皇嬴政聞言颔首一笑道:“這是早年跟在我身邊的仆役,你叫李叔就好了。”
“李叔。”
顧長生沒有小觑一個仆役,恭敬的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