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月餘，顧清菱就見到了第一輛蒸氣馬車。
挺有意思的。
當這輛蒸氣馬車在京城的街頭跑起來，頓時引起了轟動，人群朝湧，紛紛前往。
“我的天！它怎麽動了？！”
“這是什麽？”
“好像是馬車，但是……跟我們平時看到的不太一樣。”
“就是不一樣啊，要是一樣還要說嗎？”
……
當他們得知這就是報紙上說的“蒸氣馬車”，那種未來不需要馬也能跑起來的馬車，所有人沸騰了。
“不要馬？！我的天，沒有馬也沒跑起來？”
“爲什麽不能，它不是跑起來了嗎？你眼睛看到的是什麽？”
“那……我記得，報紙上還說，不隻沒有馬能跑起來，好多東西都行。珍珠紡織機已經夠快了，要是再裝上這個……”
“不是，都裝上這個，不用我們幹活了，那我們以後幹什麽？”
……
有震驚，有喜悅，也有惶恐。
還好，大明論壇還在，有什麽問題，他們可以雲大明論壇那邊留言。
自己不會寫都沒事，那邊多的是書生，花過幾文錢讓他們幫忙寫一張，絕對沒問題。
以往想要靠幫人寫信賺錢的書生，有些都跑到這邊來幫人寫這個了。
天下人暢所欲言大會結束後，大明論壇就成了常設機構，每月都可以舉辦讨論活動。
但讨論什麽？
這個就需要大家提前投票選舉了。
關注《大明論壇報》，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發動投票。這裏不僅是用來解決問題的，也是用來提出問題的，各種思想碰撞，再現當年的稷下學風。
有的人前腳還在關注女人到底能不能工作的事，後腳蒸氣機的出現，立馬就将大家的注意力轉移了。
大明，真的是日新月益。
生活在京城腳底下的老百姓都發現，稍微一個沒注意，市面上就多了一樣新東西出來，更不要說那些隔一段時間才會上京的商隊了。
“啊，蒸氣馬車？不需要馬也能跑的馬車？那是什麽？”你們之前不是還在讨論牝雞司晨的話題嗎，怎麽這麽快就變了？
本來他還打算到大明論壇那邊看看，回去好跟他娘說。
因爲，他娘想出來“幹活”。
荀浩曠捂臉，有些無奈。
他娘都五六十歲了，還不肯在家裏養老，還想出來，他能怎麽辦？
但是荀浩曠也能理解，年輕的時候，他娘一個人操持一家老小，受着各種規矩，強迫自己做那後宅女人。
但他爹不争氣，喝花酒、好賭，攪得一個家都不得安生。
那時，女人不能和離，否則是極丢臉的一件事情。
他娘沒辦法，隻能忍。
有時候，荀浩曠看着都辛苦，卻也無可奈何，隻盼望着自己早點長大，撐起這個家，讓他娘不要那麽辛苦。
後來，他才長成，他爹因爲喝多了，掉進河裏摔死了，一家子都解脫了——是的，沒錯，他爹死了，家裏沒人傷心，反而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
再後來，就是他摸索着養家糊口，做了遊商，再然後有了自己的商隊。
很多時候，他娘都藏在後面給他出謀劃策。
他娘一直有野心，想要自己出來做事，但……
天下人不許，他娘也不想給他添麻煩，便忍了。可現在不一樣了，《金陵女報》的出現，《大明論壇報》的出現，一份份報紙都在告訴着他們——外面的世界不一樣了。
女人也能出來幹活。
但讓荀浩曠沒想到的是，什麽他娘讓他出來看看回去再跟他說，其實他娘就跟在他後面。
他前腳還沒打聽清楚，就發現了他娘的身影，然後……
然後沒有然後，他娘不知道從哪兒結識了幾個志同道合的“老婦隊伍”，準備創業。
荀浩曠：“……”
不！
娘，你等等，我不是不支持你，但你不能背着我吧？
老娘頭一轉，沒搭理他。
再轉頭看他媳婦，媳婦攤了攤手，一臉無奈。
也不知道是不是“公輸先生”的威力太大了，蒸氣機還沒出來時，大家隻是讨論，等蒸氣機出來以後，踏出家門的姑娘也越來越多了。
之前是底層的，而現在是從上層開始。
姚安玲完全沒想到，她不過參加了一個天下人暢所欲言大會，回來後就猛然多了很多“帖子”，不是邀請她參加這個花會，就是想要陪她在書香院逛逛逛。
姚安玲一看就知道，這是酸翁之意不在酒啊！
人家哪裏是想結識她，人家是想看看她在書香院幹什麽。書香院别的姑娘那是出自諸子百家，身份各有不同，但姚安玲可是出自京城姚家，屬千金小姐。
這樣的千金小姐沒事跑書香院幹嘛？
在裏面讀書？
還是帶着四個弟弟在裏面讀書？
哦豁~
好奇、興奮，想要探究。
“要應嗎？”姚安玲眼巴巴地望着顧清菱，一副希望她幫自己決定的樣子。
顧清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問我？這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嗎？你自己決定便是。”
姚安玲眨了眨眼睛，完全沒有被戳破的窘迫，道：“當然要問一下奶奶了，書香院是奶奶的地盤，她們想進來，肯定得奶奶點頭。而且，她們分明是有别的想法。”
“有就有，我們正大光明做事，她們想來便來，沒什麽好怕的。反到是……”顧清菱眨了眨眼睛，“她們要是留了下來，說明我們做得不錯。”
“奶奶自然做得不錯，人人都誇公輸先生，可公輸先生哪來的，那不也是奶奶挖掘出來的？”姚安玲眼睛發亮地說道，“天下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奶奶就是公輸先生的伯樂。”
姚安玲在書香院這段時間最大的感受就是，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都非常感激顧清菱給了他們這麽一個機會。
再好的千裏馬，也需要伯樂去發現。
姚安玲知道自己成不了公輸先生那樣的人，但她希望成爲奶奶這樣的人——挖掘每一個人的才能，讓他們發揮所長。
顧清菱這邊談妥以後，姚安玲就回了書香院，找各位女同窗出謀劃策，肯定待客計劃了。
“她們來書香院不是爲了看這邊的風景有多好，也不是沖着隔壁墨書學院的男同窗去的，其實她們就是想看看我們在幹什麽。”
“也許我們沒有公輸先生那麽厲害，沒辦法讓她們一下子就佩服，但我們要讓她們知道——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
“對，先生都誇我術算比我哥學得還好，科研術算小組缺人的時候，都是叫我過去頂工。”
“啊，你還沒選上術算小組啊？”
姑娘瞪了她一眼：“快了，等科研術算小組空出位置，我就能上了。”
沒辦法，學院的科研隊伍一個蘿蔔一個坑，誰願意把自己的位置讓出去啊？
有的其他方面不過關，就從術算上面下苦功夫，通過科研術算小隊進去。
所以說，就算隻是一個小小的術算師，那也是特别搶手的。
這年頭，哪個做科研的沒點看家本領？
稍微哪一項弱了點，就有可能被人頂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