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他們過好了,大明才能安穩。
書香院那邊那麽大動靜,朝上不可能沒點反應,也不可能沒人上奏。
但問題是,明光帝派了那麽多眼線出去,從家底層的老百姓就是享受到了顧清菱所帶來的宏利,小日子越過越好了,怎麽破?
明光帝反對個屁。
現在又不是打天下的時候,他也不是靠這些世家才坐穩這個位置的,他能搭理他們才怪了。
從誠郡王成功動了鹽鐵這塊蛋糕以後,明光帝信心滿滿,越來越敢對世家下刀子了。
所以,整個大明一團和氣,看上去歌舞聲平,似乎沒一個人注意到顧清菱的各種小動作,連個吭聲的人都沒有。
能吭聲的,不是被迫閉上了嘴巴,就是自覺閉上了。
而那些不能吭聲的……
不好意思,天下報紙都歸官家管,什麽能登,什麽不能登,都有嚴格的規定。
姚大爺做爲大明報社的社長,同時兼任天下報業的審查組組長,他能跟他娘唱反調?
不知不覺間,諸子百家學院漸成,天下讀書人終于忍不住了,有人跳了出來。
逮子安,江南學派才子,同時也是别人推出來的一隻出頭鳥。
也不知道那幫人給他許諾了什麽好處,他就開始出現在各種場合,各種放言評擊書香院,說什麽牝雞司晨、母雞報曉,女人篡權涉政……
顧清菱聽到的時候,頓了一下:“他說這些的意思是……”
反正,她是沒聽懂。
李文崇一邊笑,一邊示意大太監容格繼續跟顧清菱彙報。
大太監容格亞曆山大:“大概……是覺得王妃做的事情有些離譜吧。”
“他是不是沒餓過肚子?”顧清菱問了一句。
“這奴才就不知道了,要不然……安排一下?”隻要顧清菱敢點頭,大太監容格就敢做。
自家主子都快寵這位王妃上天了,他有什麽好怕的?
天塌下來,有主子頂着。
“不着急,他不是喜歡到處宣講嗎?行,讓書香院搞一個‘天下人暢所欲言大會’,着各個學派、各省份城鎮選出各個階級代表,上京讨論。我到要看看,這個逮子安有幾分本事,能夠論赢天下人。”
搞這麽大?!大太監容格立馬轉頭望向了李文崇。
正在笑得李文崇頓住:“呃……搞這麽大?!”
一時間,主仆二人思維同步。
顧清菱點頭:“雖然隻是一個苗頭,但我相信,私底下肯定有很多人這樣說。可這樣說的到底是哪些人呢?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的不得志讀書人,還是天下缺衣少食,掙紮在貧困線上,努力養家糊口的普通老百姓?大明需要聽到的是天下普通老百姓的聲音,而不是少部分吃飽了撐着的讀書人。”
李文崇懂了,他又得進宮給他皇兄吹耳邊風了。
感覺這一兩年事情越來越大,他都有些壓不住了。
也不知道他皇兄還受不受得住。
明光帝:“……”
以前挺想你進宮的,但現在……
也不知道是該盼着,還是不該盼着。
“怎麽又來了?是喜事就說,不是就回吧。”
李文崇笑得一臉讨好:“皇兄,别嘛,臣弟還沒開口呢。”
“一看你這樣子,就知道,準沒好事。說吧,到底是什麽事,讓你露出這副表情,看得讓朕眼疼。”
李文崇怕明光帝反悔,趕緊三言兩語地把事給說了。
“皇兄,你看,這個事真不能怪清菱,這不是清菱挑起的,是他們。清菱也是爲了幫皇兄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才想出這麽一個主意的,您看……”
“朕看?朕坐着看。”明光帝沒好氣地說道,“這不是她挑起的,是誰挑起的?她隻要不應聲,還有人敢沖進崇親王府說嗎?”
“那肯定是沒有,誰不知道臣弟是皇兄跟前第一紅人啊,人家是不想活了,才會跑到臣弟跟前挑事。人家不敢,可敢在背後說啊……”李文崇表示,這個叫“逮子安”的就是一個炮灰,也不知道誰推出來的出頭鳥。
對方想要利用他試探顧清菱的反應,試探明光帝的反應,正好他們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讓那些背後的小醜看看天下人的“反應”。
“皇兄,你是皇帝,不需要親自下場,你要做的就是最後收場。而清菱呢,她也不想親自下場,她是開書院的,是培養人才的,她想趁着這個機會搭建一個‘言論自由’的平台,就叫做……”
“哦,對了,叫做‘大明論壇’。”
“不管是誰,隻要在‘大明論壇’内發言,那都是無罪的,但出了這個言論自由的地方,就得把嘴巴閉緊了,不該說的不能說。”
“言論自由跟治水一樣,堵不如疏,但疏也要有疏的技巧。給大家一個言論自由的空間,我們也能聽見天下人的想法。”
“清菱搞這個天下人暢所欲言大會,也是想讓大家有機會湊在一起互相交流,聽聽各自的想法。哪方說得對,她聽哪方的,這時皇兄再出來表态,嘿嘿……”
……
反正,顧清菱沒錯,她又不親自下場跟大家争一個是非曲白,底下多的是人争。
她是“主持人”,明光帝是“公證人”。
畢竟書香院已經有了諸子百家雛形,大勢所趨,也不可能再裝耳作啞下去,怎麽也得有一個跟大衆見面的機會。
正好,借着這個逮子安事件,測試一下大家的反應——準确說,是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逮子安還在說女人讀書的事,把他拉到“天下人暢所欲言大會”,那麽到時候就不隻說女人讀書的事,而是天下人讀書的事。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這個“書”,到底是什麽書?
隻是孔孟之言?
諸子百家已經給出了答案——書,不隻是孔孟之言,還有各行各業,世間萬物的“真理”。
百家會拿出自己的東西,向世人證明——我,就是一門學問,值得任何人學習專研。
一是定了這個基調,那麽天下人讀的“書”就不隻是一本書,而應該是百花齊放。
朝廷所需的人才,也不隻能隻懂孔孟之言。
“那到時候,就沒有人注意女人讀書的事了吧?”明光帝定定地望着李文崇,目光裏盡是探究之色。
“爲什麽要注意?”李文崇疑惑反問,“我的王妃做得不夠好嗎?公輸先生做得不夠好嗎?農家、墨家的那些女先生做得不夠好嗎?天下有幾個男兒比得上她們?皇兄,你是當朝皇帝,你管TA是男是女,隻要是人才,隻要能用,那就行了。”
明光帝:“……”
你下一句,不會說别管黑貓白貓,隻要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就行了吧?
果然,李文崇說了:“别管黑貓白貓,隻要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皇兄,你需要貓抓老鼠時,會在平它是白的,還是黑的?”
可女人要都像男人一樣去做事了,誰還會老實呆在後院?就是後宮這些女人,怕不得翻了天。明光帝幾次想要開口,但想到李文崇就隻有一個女人,不會明白這個,便又咽了回來。
男人跟男人是不同的,他跟李文崇說這個問題說不通。
算了,還是讓天下人跟李文崇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