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讀書人正在給街頭巷尾的人讀報紙,當他讀了顧清菱寫的這篇文章時,愣了一下。
“我眼中的一頓飽飯,它應該……”
一邊讀一邊恍惚。
我的天,崇親王妃竟然是這麽想的?!
他到底該說她志向極大,還是該說她好高骛遠呢?普通人家,連飯都吃不飽,怎麽可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可人家說了,這她想像中的未來,她覺得“吃好一頓飯”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我的乖乖,崇親王妃不會天天就是這麽吃的吧?!她居然認爲天下的老百姓也應該這麽吃。”一位大娘唏噓着,想像不出來那将是怎樣的一副畫面。
她以爲自家偶爾能夠吃頓肉,什麽東西摻着就能填飽肚子就已經很幸福了,結果人家怎麽說?
真正的填飽肚子不是沒有選擇的“吃飽”,而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再也不用擔心吃不飽了。
不是簡單的吃飽,而是要吃好吃得開心。
馬大爺說道:“所以說,人家才是王妃,人家想到的看到的,跟我們就是不一樣。我們還在想着吃什麽才能填飽肚子,人家已經想着什麽才是好吃的……也不知道我這輩子,還能不能看到這一天。”
“我們怕是看不到了,隻希望我孫子能夠看到。”
……
一開始,有些讀書人聽到書香院給自己的學生出了這麽一個問題,覺得他們就是吃飽了撐的,閑着沒事幹。
哪家讀書人放着好好的書不讀,卻研究天下到底有多少老百姓吃不飽飯?
天下吃不飽飯的去了去了,若是天下人都能吃飽飯了,還要他們這些讀書人幹嘛?他們讀書,不就是爲了做官,然後讓天下人吃飽飯嗎?
可具體要怎麽讓天下吃飽飯,他們就沒有具體的實施措施了,有的隻是一些空談,什麽該是什麽季節就該幹什麽事情,不能涸轍而魚,要休養生息,要……
這些策略形而上學,大而空,普通老百姓聽不懂,他們也得不到實際的好處,不過是上面的領導班子換了而已。
當顧清菱的文章發出來,街頭巷尾也在讨論“吃飽飯”這個問題時,機靈一點的人頓時看出了問題。
一個問的是,天下有多少人吃不飽飯。
一個談論的時,她眼中“吃飽飯”應該是什麽樣子。
兩者巨大的比較,中間隔着的是什麽?
隔着的是一群被需要的,迫切地能解決這個問題的人——天下有志之士。
與顧清菱之前發出的“招賢令”頓時匹配上了,與書香院多出來的“農學院”匹配上了,也架通了天下萬民和讀書人之間的橋梁。
讀書是用來做什麽的?
有人會說爲功名利祿。
但也有人會說:爲天地正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顧清菱都給他們指了一個方向——填飽天下人的肚子,解決好老百姓的飯碗問題,就是揚名立萬,名留青史。
刹時間,天下投向農學院的目光變多了。
“秦兄,你在幹嘛?”
一個衣衫洗得發白的年輕人擡起了頭,他道:“我在看報紙,崇親王妃志在讓天下人吃飽飯,我想貢獻一份力量。我覺得跟科舉做官相比,這件事情更重要!”
好友輕輕笑了起來,說道:“我也是,那我們一起。”
“好,我們一起。”
……
另一邊,墨家巨子的孫子墨雲才剛剛通過考核,進入匠人工坊。原以爲自己一進來就能發揮巨大的作用,做出一番成績,叫背後的崇親王妃震驚。
結果他這邊還沒開始行動,他就先被崇親王妃給驚到了——她竟然爲諸子百家中最不起眼的農家建立了一個學院?!
她怎麽想的?
先秦時間就藏起來,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的農家就這樣被她翻了出來,正大光明地放在了天下人的眼中?
她就不敢上面怪罪?
但顧清菱就是敢。
人家不僅敢了,還正大光明地創建了一個農學院,任農家巨子範鄂爲院長。
雖然農家巨子範鄂隻是書香院一個分院的院長,但書香院獨立于書香院,隻要大方向沒問題,日常事務擁有極強的自主權。
這個自主權,是認真的嗎?
墨雲的心頭變得火熱起來。
如果,他是說如果,如果人了像崇親王妃展現了自己的價值,那麽她是否也願意爲墨家創建一個單獨的學院?
墨雲将這事寫在了寄回家中的信裏。
墨家巨子将這封信和書香院的報紙一起放到了墨家衆位長老面前,說道:“你們都看過了吧?看了以後,有何感想?”
“這……”說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
做爲諸子百家之一,曾經最風光的學派之一,大長老怎麽不想重新回到陽光下,重現往日輝煌?
可是……
大長老說道,“巨子,我們是墨家。墨家的情況跟農家不同,你也看到了,人家崇親王妃親自爲農家站的台。民以食爲天,天下以農爲基礎,農民的重要性,還要講嗎?士農工商,農可排在我們前頭,人家重視也正常……”
可工不一樣,工排在後頭。
稍微不那一個點,匠還會跟下九流一處。
“農家這回是奔出頭了。”二長老歎着氣,“雖然不清楚後面怎麽樣,但他做了院長,開設農科,那不用講,即使有一天他們這一代不在了,農家也會被天下人認可。就算不能和儒家平分秋色,那也是風聲水起,不像我們。唉……”
“要是直像墨雲說的那樣,崇親王妃願意替我們墨家開設一個學院,那就好了。就算不是一個學院,分一個課給我們,也夠了。”
“就是啊,就怕這事不容易。”
“我也覺得有難度。”
……
有人不甘心,表示崇親王妃手裏有一個“匠人工坊”,據他所知,這個“匠人工坊”可了不得了。
現在大家用的廁紙、鉛筆、筆記本、眼鏡之類的,可都是匠人工坊弄出來的東西。
那水泥,那玻璃,他們也都見識過。
雖然不知道配方,但私下裏研究,也摸出了一些頭緒。
隻是墨家不能露臉,他們就弄着自己用,沒敢拿出來。
難道,匠人工坊弄的這些東西,不是他們墨家的?
還有,聽說崇親王妃手裏的書坊有一種特殊的印書方式,不知道大家發現沒有,他們印書、出報紙,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否則天下那麽多份報紙,每份報紙一個刻闆,她也不怕虧死。
可她手裏的人就不像不怕虧似的,該怎麽印還是怎麽印。
“人家手裏握着制紙工藝,從廁紙到書寫紙,就沒有他們不會做的紙。再加上特殊的印書方式,直接把書和報紙的成本降到了最低,也難怪人家賣得便宜。”
“賣得再低,人家也賺錢,隻不過賺多賺少罷了。”
“人家不指望這點書和報紙賺錢,人家手裏那麽多方子,那麽多作坊,從吃到穿到用,幾乎涵蓋各行各業,多的是賺錢的作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