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有的一切，全在明光帝所料之中。
他就知道，這些傲氣了幾百年的世家沒那麽好收拾。
瞧瞧，他都讓誠郡王把“劍”給亮出來了，各大州縣都建了官鹽鋪子，大量雪鹽就那麽明擺着放在那裏，就是告訴你——朝廷有鹽, 你橫不起來了。
然而可惜的是，那些人“眼瞎心盲”，根本就沒看出來。
甚至，還懷疑他“别有用心”。
明光帝一聲冷哼：“哼！朕給了他們機會，既然不知道珍惜，那就别怪朕心狠。”
直接下了一道聖旨，爲穩定大明鹽市，令天下商人不可囤鹽，違令者斬。
同時加大各地雪鹽庫存, 他到要看看這些世家到底有多大的底韻，能夠買多少鹽。他們要是敢把當地的鹽庫給搬空了，呵呵……
随着這道“不可囤鹽”的聖旨一下，不隻鹽商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就是其他并不關注這一塊的商人也察覺到了異常。
做爲天下大商之一，錢來福收到了各大商人的邀請函，向他打聽内幕。
早就收到消息的錢來福直接暗示大家，該幹嘛幹嘛，千萬别插手鹽商之事，尤其在這種時候。他們商人再厲害，能夠比得過這些世家？能夠硬得過朝廷？
“兩不插手，兩不相幫還好，一旦插手，要是幫的那一方赢了還好，要是輸了……”錢來福說道, “那就不知道會是什麽下場了。世家與朝廷之争, 可不是我們這種根基淺薄的小小商人可以插手的。”
不少商人在心中吐槽：得了吧！我們是“小商人”還差不多，你錢來福可是“天下大商”, 連你都不敢插手，還有誰敢插手？
隻是，他們也擔心，萬一世家與朝廷要他們這些小商人站隊，他們應該怎麽辦呢？
朝廷還好說，隻要他們不跟在世家屁股後面，大概率不會拿他們怎麽樣，但這些世家……
“錢老爺，萬一我們要是拒絕了，事後被世家秋後算賬怎麽辦？”一位孫姓商人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都是做小本買賣的，可經不起這些世家折騰。”
錢來福轉了轉手上的白玉闆指，微微有些納罕：“那你要是幫了世家，萬一朝廷事後找你麻煩，你準備怎麽辦？”
“呃……”孫老爺僵在那裏。
要是朝廷赢了，不用說，肯定會清理世家以及世家的附庸家族。
但……法不責衆，相較于心眼更小的世家, 朝廷爲了穩定局面, 應該也隻會“抓大放小”, 不會跟他們這種小商人計較吧？
“而且，你從哪裏覺得，朝廷突然變得硬氣是沒有一點準備？既然朝廷敢做，肯定是已經想好了後果，做好了成全的準備。既然這是一場不能輸的對局，”錢來福望向了孫老爺，說道，“你又如何能肯定，一擊不中，朝廷不會把桌子給翻了呢？”
孫老爺以及在座的各位全部心頭“咯噔”了一聲。
不是吧，朝廷居然有這麽大的決心？！
一擊不中，竟然還會翻桌子？！
“爲什麽不會？是誰給你們的錯覺，覺得那位能夠容忍有人踩在他頭頂了？要真能忍，年輕的時候不動手，爲什麽偏偏要到了這種年齡才動手？”錢來福幾乎在暗示，明光帝年齡已經不小了，按理說，曆代皇帝到了這種歲數都不會有太大動靜，隻想“安度晚年”。
然後把所有事情交給下一任皇帝。
可明光帝不幹，他前幾年就沒什麽動靜了，今年突然對手裏握着鹽礦的世家開刀，這正常嗎？
不正常啊。
既然不正常，那就老實縮着，能不摻和就别摻和。
鬼知道明光帝會不會翻桌子？
他要真翻了桌子，不怕民變，用武力鎮壓世家和他們這些敢跟朝廷做對的商人，他們能拿朝廷怎麽辦？
他們這些商人賭的，不過是朝廷“不敢”。
孫老爺等人：“……”
不是吧，真到了要翻桌子的時候了？！
朝廷，真的忍不下去了？
但是，他們敢賭吧？
肯定不敢。
朝廷想要收拾那些世家，那些世家想要反抗，必然會拿身家性命壓上，可是他們這些與之沒有任何牽連的商人有必要牽扯進去嗎？
當然沒有啊。
他們甚至還要祈求朝廷趕緊把那些世家給鎮壓了，天下别亂起來，否則……
否則，天下大亂，民不潦生，倒黴的不隻天底下的老百姓，還有他們這些唯有“太平盛世”才能挺起腰闆的商人。
孫老爺咽了咽口水：“那……錢老爺的意思……我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都不管？可萬一……萬一朝廷壓力太大，發生民變……我們也會受到牽連啊。”
如果兩不相幫，世家輸了沒事，但要是朝廷輸了。
娘的，他們這些商人也會被拉下船啊。
錢老爺在跟他們開玩笑吧？
這事哪是他們幫不幫就能解決的？
看似是世家與朝廷在鬥，他們坐山觀虎，但其實他們就是一不小心就會被殃及的池魚好嗎？
錢來福神色不動，問道：“那孫老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我們除了壓朝廷赢，沒有任何别的選擇。”不幫世家，世家後面赢了，肯定要跟他們算賬。
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幫朝廷，不僅能得到嘉獎，也避免了朝廷翻桌子，引爆民變，把他們這些小商人也殃及進去。
錢來福眼見孫老爺說出了自己的心思，微微笑了：“孫老爺不愧是聰明人，難怪這生意越做越火。不像某些人沒有自知之明，總以爲自己是大商人，很了不起，巴不得天下亂起來，到時候好賺點難民财……可他們哪裏知道，難民财哪有太平盛事的錢好賺？天下真要亂了，一不小心，輸了就是命；可天下若安安穩穩的，輸了也不過是錢沒了，還能想辦法再賺回來。命隻有一條，隻有傻子才會想拿命去博，你們說是不是？”
在座的商人，哪一個沒有家底？
在富貴窩裏呆着，頂多就是想賺更多的錢，讓自己的窩更富，可沒一個想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以前大家不會往這上面去想，隻覺得他們這些商人才是一條船上的人，朝廷要是想對付誰，他們就得抱團取暖，否則真要讓朝廷給收拾了，其他人都有可能被“殃及”。
可跟着錢來福混得多了，慢慢他們也抓住了朝廷的命脈——你老老實實的，不跟朝廷做對，朝廷也就懶得理你，你賺你的錢，朝廷幹朝廷的事。但是若你不老實了，或者你幹的事情讓朝廷感覺到威脅了，朝廷不收拾你才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