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再想辦法，到時候再想辦法，大嫂都準備讓她兒子今年讀完書就不讀了，直接來豬圈幫忙。等過幾年，她兒子都學會養豬，在豬圈幹的時間長了，到時候哪裏還有柯遠的位置？”
“那你的意思, 讓柯遠和他堂哥一樣，年底也回來？柯遠比他堂哥小好幾歲，你覺得他幹得來嗎？村裏的小孩子，像他這麽大的，到處跑，你看他出生到現在，愛對外面跑嗎？”
劉氏：“……”
自己生的種，自己能怎麽破？
反正，她的想法就是，不管柯遠現在回不回來，豬圈都不能給大房。
豬圈是柯遠的退路，誰知道她兒子長大了，就不能養豬了？
萬一他别的什麽事情都幹不了，不養豬還能幹嘛？種家裏的那幾畝地嗎？柯正平他們兄弟倆種地都養不活一家老小，柯遠能養活？
柯遠可不知道自這老娘的這些擔憂，他得到他爹給的這套繪畫工具，如獲至寶。
每天放學歸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抱着教畫畫的書看了起來，還一邊拿着彩色鉛筆在數字填色畫上“實驗”。
“哦……原來這個顔色和這個顔色搭配，真的會搭出這種顔色啊。”
“原來……這六種顔色有這麽多講究啊。”
“膚色可以是這個樣子，那……”
……
在數字填色畫的背面，柯遠開始畫起了家裏的桌子、椅子。
還真别說，這小子挺有天賦的，畫得還真像。
如果顧清菱在這裏，一定會認出來，柯遠畫的畫跟時下流行的水墨畫、工筆畫完全不同, 他畫的是“素描”。這種畫法，前所未有。
不柯遠也畫出來，也完全是鉛筆的功勞，要不是姚家的工匠制作出了鉛筆，他也沒有機會“實踐”不是？
或許，他這輩子都隻能拿着棍子或者毛筆在字上寫寫畫畫，永遠畫不出他想要的效果。
柯遠一不小心，畫得入了迷。
這樣導緻的後果就是，他在先生布置的作業上也畫上了。
先生十分生氣，大罵柯遠不像話，居然“侮辱”聖人之言，請了家長。
柯遠低下頭認錯，表示他不是故意的。
可是先生沒聽，雖是無心之失，但也這說明了柯遠的學習态度有問題，他讓柯正平自己回去好好教育教育自己的兒子。學習之事，如何能開玩笑？
天下多少窮苦人家的孩子連書都沒有, 柯遠有了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不珍惜？何況, 柯遠性子安靜，耐得住寂寞，天生就是讀書人的料，若不嚴加管教，那就是毀了他。
柯正平還是第一次看到先生這麽生氣，回去後就打了根棍子，狠狠抽了柯遠一頓：“之前你怎麽答應我的？你說你會好好讀書，絕對不會讓我失望？你就是這麽不讓我失望的？”
“柯遠，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
柯遠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真的不聽，他隻是畫忘記了，忘記了那是先生布置的作業。要是知道，他肯定不會畫上去的。
更讓柯遠感覺到痛心的是，柯正平沒收了關于畫畫的一切東西。
“早知道給你買這種東西會害了你，我就不給你買了。”
“爹，求你了，别拿走，我會好好聽話，好好學習的……”柯遠一看他爹那是玩真的，顧不上屁股上的疼意，立馬抱住了他爹的大腿，哭求，“爹，我求你了，别拿走，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發誓，我以後肯定會好好學習，再也不讓你和先生失望了，爹……”
然而柯正平不信，還是把東西給拿走了。
柯遠哭得嘶場裂肺，哭得隔壁院子的柯大哥、柯大嫂都聽到了，吓得連忙過來問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柯遠怎麽哭成了這個樣子？
柯遠可不是他們家那個皮小子，從小收拾到大。
柯遠從小就乖，他們還曾經開玩笑說，柯遠大概是生錯了性别，這麽安靜，活該是女孩子。
“柯正平，你可别亂來，柯遠那麽乖的一個孩子，你沒事打他幹嘛？有事好好說啊……”
“哥，你不知道情況，今天我被先生叫了過去……”巴拉巴拉，柯正平把事情給說了出來，一臉冤枉，“你看，就是這麽一個事，要不是他惹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把先生氣成了這個樣子，我會打他嗎？從小到大，我哪次收拾他了？”
柯大哥驚訝：“不至于吧……柯遠，那麽乖，讓他改改就好了。他也就是癡了點……他喜歡畫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當初就不該給他買。”
“我也後悔了，所以我把東西給收了回來。要不是這些東西也是錢買的，我都想扔進火坑裏燒掉算了。”
“别别别，那也是錢買的。你先看柯遠表現，他要是表現得好，你再考慮考慮。”
……
柯大哥沒有再勸，畢竟在他看來，柯遠做的這件事情，确實是有些過份。
他就算再喜歡畫畫，怎麽能畫到先生布置的作業上，惹先生生氣呢？
不過柯遠喜歡畫畫這事，不僅上了柯大哥的心，也上了村子裏不少人的心。
所有人都知道，柯家有個愛畫畫的小子，爲了畫畫，還差點把先生給氣死了。
還有人好奇，既然柯遠喜歡畫畫，那他畫得怎麽樣呢，是不是畫得特别好？
“怎麽可能？他就是雞爪子畫的，他要是畫得好了，先生哪裏會罵他？肯定是畫得太醜了，讓先生生了氣，所以才被收拾的。”
“很有可能。”
“哎……現在的孩子啊，一個個都不知道珍惜。想當年，我們别說讀書寫字了，連飯都吃不飽。”
“是啊，那個時候，我們可慘了。”
……
一個個回憶起了當年，感慨現如今的孩子，一個個都被寵壞了。
爲了避免自家孩子成爲下一個柯遠，他們沒事還是棍棒教育一下比較好。
棍棒出孝子嘛，他們可不是柯正平，連這點打都舍不得。
失去了繪畫工具的柯遠就好像失去了活力一般，整個人頓暮氣沉沉。雖然每天還是跟往常一樣，起床上學，放學回來看豬圈，但……
沒了活力，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看得準備下狠心去管的柯正平一陣心疼，就是妻子劉氏也責怪他，是不是把孩子打傻了。
柯遠從小就比别侬的這孩子乖，他們從來沒動過一根手指頭，柯正平冷不丁地來一下，說不定吓着孩子了。
“你說，明天要不要帶到醫館去瞧瞧？要是真打出毛病了，那就麻煩了，我們就隻有這麽一個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