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之間,抓住那個最重要的,就能獲得意想不到的結果。
如果姚安宏跟姚安逸一樣,老是揪住水桶的短闆,糾結于這個能裝的水太少了,而不是去抱住這點已經能夠抓到手裏的水,豈不是會落得一個“撿了芝麻,丢西瓜”的結局?
人生,有的時候,就是要學會取舍。
那一天聊過之後,姚安逸更沉默了。
當他再一次回到内院,他不僅會聽姚三夫人的哭泣,也會跟家裏的丫鬟打聽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次老姨娘是因爲什麽事情對姚三夫人發的火。
也會跑去觀察弟弟妹妹,細心問他們在家裏開不開心,老姨娘對他們好不好。
旭哥兒、晴姐兒面色紅潤,開開心心地告訴他:“姨奶奶可好了,姨奶奶還教我們編草螞蚱……”
“姨奶奶帶我們煮花生吃,姨奶奶好厲害,她會煮花生。”
……
在小孩子的眼睛裏,煮花生是件非常難的事情,又要燒火,又要把水燒開,還要注意不燙着自己,姨奶奶一下子就做好了,簡直太厲害了。
姚安逸跟他們聊了一會兒天,就發現弟弟妹妹特别喜歡陳老姨娘。
曾經的陳老姨娘重男輕女,因爲他是女孩的關系,對他不是冷嘲熱諷,就是罵他娘是不下蛋的母雞。
在姚安逸的印象中,陳老姨娘是他童年的黑暗陰影。
可是在弟弟妹妹眼裏,陳老姨娘卻是一個“無所不能”,還會帶着他們一起“淘氣”的好奶奶。
不知道什麽時候,陳老姨娘就變了?
難道,把她送回一次,陳老姨娘就真的能變得這麽好嗎?要是那樣,是不是也可以考慮把他娘……
姚安逸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爲這個想法真的是太不孝了。
再一看三房。
陳老姨娘回來後,三房的變化還是很大的,平時戰戰兢兢,生怕被他娘莫名其妙收拾的下人們也變得輕松了起來,也敢大着膽子說笑了。
就好像,他們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陽光變得明媚,空氣變得清晰,不知不覺間,三房在姚安逸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一些悄然的變化。
而這些,都是他之前沒有注意到的。
他被姚三夫人的哭聲給蒙蔽了。
他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些事情,他隻知道姚三夫人哭得很傷心,隻知道姚三夫人被陳老姨娘“爲難”了,卻沒有看到這被爲難的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姚安逸突然有些明白,爲什麽堂兄讓他不要老盯着他娘,讓他睜開眼睛看看别人。
姚安宏雖然沒有直說,但是其他人都“好好的”,隻有他娘一個人……
這說明什麽?
問題真的在陳老姨娘身上?
肯定不是,若問題真在陳老姨娘身上,那麽就不會隻有他娘一個人有怨言了,應該是整個三房。
姚安逸的心情悶悶的。
因爲他真的沒想到,問題不是出在陳老姨娘身上,而是出在他娘身上。
沒有一個當孩子的,願意承認這種事情。
即使姚安逸知道他娘再不好,他也不想承認。
閉了閉眼睛,姚安逸又深深吸了口氣,好不容易才将這種煩悶的感覺壓了下去。
他覺得,堂兄說得對,好男兒志在四方,應該将目光放在外院,至于内院的事……還是交給女人們自己吧。
決定一做,姚安逸頓時覺得肩上的壓力輕了很多,姚三夫人再次對他哭泣時,他保持了沉默,沒有再發表任何意見。
哭了幾回,姚三夫人見對他哭沒有任何作用,氣得對他破口大罵:“你什麽意思?!我可是你娘,我受了那麽大的委屈,你居然連個屁都不放!”
“姚安逸,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早知道你是這麽一個東西,當初生下你的時候,我就該把你塞進被子裏悶死。”
……
姚安逸一臉震驚。
盡管他知道姚三夫人懦弱自私,可是他還是沒想到,當姚三夫人在他這裏讨不到任何好處時,她竟然會這麽“罵”自己?!
他可是她親兒子。
他小時候受到了那麽多不公,他都沒有怪過她,怨過她,她怎麽能這樣?
就在這時,陳老姨娘突然帶人闖了進來,“啪”的一聲扇到了姚三夫人的臉上。
罵她不是一個東西,兒子再不好也是兒子,也是她自己養出來的,她要罵的時候,怎麽不先罵罵自己?
讓人把姚三夫人拖回房間閉門思過,再轉頭望向姚安逸,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态度立馬變好了,還笑着讓姚安逸安心讀書,後院的事情不用操心,男人嘛,就應該跟他爹一樣,把精力放在外面。
姚安逸:“……”
雖然知道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陳老姨娘,但是姚安逸還沒想到應該用什麽态度對她,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還好,陳老姨娘也不是非要姚安逸說什麽,說完自己該說的,便帶着人走了。
到了屋外,陳老姨娘還歎了口氣:“這孩子,跟我生份了!”
管事婆子盧周家的安慰道:“怎麽會?三少爺隻是幾年沒見老姨娘,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罷了,等以後相處的時間長了,慢慢就好了。”
陳老姨娘輕輕搖了搖頭:“有的事你不知道,算了,就這樣吧,生份就生份吧。反正我也年紀一大把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也沒指望享他的清福。隻要他看着他爹娘的份上,該孝順我的孝順了,那就行了。”
當年自己做了什麽,陳老姨娘心裏還是有數的。
這幾年在莊子上的時候,她沒少回憶自己的一生。
做爲老伯爵爺的愛妾,她一向嚣張得意慣了,唯有幾件事情做錯了,其中一件便是在姚安逸身上。
當初因爲姚三夫人把陳老姨娘當成姐兒養,她沒少磋磨姚安逸,一直到暴出他是男兒身以後,姚安逸的情況才有所好轉。
隻是那時她想補償姚安逸已晚了,再接着她就被姚老太君給送走了。
一晃那麽多年過去,姚安逸不喜歡她也正常。
管事婆子盧周家的還想再勸,但看陳老姨娘不想再談,便沒有多言。她是後來才進姚家的,對姚家搬到金陵前的舊事不甚清楚,但她是聰明人,能隐隐從陳老姨娘的态度察覺——此事有異,不可多談。
她不想踩陳老姨娘的痛腳,不知道的,還是不要多說爲好。
轉頭,又和陳老姨娘說起了别的事情。
陳老姨娘回來以後才發現,姚老太君還真不是一般大方,居然給了三房好幾筆不錯的生意。
隻是姚三夫人有些不争氣,所以有的并沒有捏在姚三夫人手裏,有的可能捏在她兒子姚三爺手裏,也有的捏在姚老太君手裏。
姚三爺和姚老太君手裏的,陳老姨娘不敢碰,但姚三夫人手裏的,陳老姨娘二話不說,十分霸道地“搶”了過來,據爲已有。
用陳老姨娘的話說就是:“我的還不是你們的?我管跟你管有什麽區别?何況我是你婆婆,這麽重要的事情,就該我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