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姚大爺都往書坊跑,想要摸清楚自家這個“活字印刷術”的印刷量到底怎麽樣,别是他自己吓自己,以爲這東西會觸動世家利益呢。
結果姚大爺發現,一本書從最初的編攢,到後面設計成本,再到樣書測試,其實并沒有他想的那麽快。
或許,印刷的速度是快,但文字的排版,插圖的設計,再到最後樣書出來,前前後後需要好幾個月時間。
“看吧,我就說了,是你想多了。”
“嗯,你說得對,确實是我想多了。”
……
事後姚大爺重新跟顧清菱彙報時,顧清菱的臉上笑眯眯地,說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想多一點也是應該的。我們家這種新的制書方法确實比舊方法能夠省很多力,若把這方法交給天家,那效果絕對不一樣,可放在我們家那個小書坊裏,也就是一個‘奇淫技巧’罷了,算不得什麽。”
“再說了,哪個世家手裏沒幾個賺錢的秘方?”
“隻要我們捂好了,别讓秘方走漏出去,那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
印書什麽的,顧清菱确實想印,但改變天下之類的,還是算了。
以姚家當前這點實力,一口氣根本吃不成一個胖子,隻會把自己噎死。
何況,明光帝已經老了,姚家就算想出頭,也不能挑在這個時候。
顧清菱目光閃了一下,便讓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隻交待姚大爺看好書坊,别讓書坊裏的秘密傳出去。
“是,娘,兒子知道了。”
這還是姚大爺第一次收到他娘給他的“私産”,雖然這個書坊名義上還挂在顧清菱名下,但現在交給姚大爺全權管理,差不多就是以後要交給他的意思。
想到書坊裏的東西,姚大爺有些激動。
先不說那個新發明出來的紙和墨盒,就是僅僅一個活字印刷術,那也是傳家置業的寶貝啊。
誰要是掌握了這個,誰就掌握了天下讀書人的話語權——當你的書坊足夠大,能夠包下全天下書的時候。
姚大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詢問顧清菱:“娘,你确定這書坊由我全權負責嗎?那二弟呢,二弟做什麽?”
“你二弟啊,”顧清菱的視線落到了姚二爺身上,道,“你放心吧,他以後有别的事。”
“啊?娘,我有什麽别的事?要是不那個的話,我可以先給大哥打下手,等你安排好了,再把那事交給我也行……”姚二爺可不傻,雖然姚大爺的警惕是烏龍一場,但那書坊可是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
要是讓他大哥一個人獨吞了,那他就得哭了。
百香閣的事情,他媳婦姚二夫人都知道摻一腳,書坊的事姚二爺怎麽能允許自己錯過?
即使書坊一開始不賺錢也沒事,等書坊以後做大了,那分紅還能少得了他的?
正好,姚二爺手裏也沒什麽來錢的門路,巴不得分一條這隻老母雞的金大腿。
“就這麽說定了,書坊的事你别插手,是你大哥的;書院是我的,等以後……”顧清菱說道,“我那個作坊弄好了,就交給你負責,到時候你大哥也不能眼紅你的作坊。你們兄弟兩人,都是我親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使我再偏心,也不可能給了一個,就讓另一個空手……”
姚二爺還想說話,但看他娘緊緊地盯着他,臉上的神情似乎不是作僞,隻能憋屈地說道:“娘,你給我的,不會比這個書坊差吧?要是到時候我發現沒大哥的作坊好,我可不依。反正你一向疼我,兒子也習慣了,你不能偏心大哥。”
瞧這話說的,多義正言辭啊,就好像他在講什麽大道理一般。
可這話裏的意思……
好吧,顧清菱無語了,這不擺明了想讓她偏心姚二爺嗎?
姚二爺這臉皮,也真是夠了。
一旁的姚大爺有些哭笑不得,姚二爺跟他争他不意外,但當着他的面讓老太君偏心……
這是不是太過了點?
姚大爺笑道:“二弟要是覺得不公平,不若我倆換一換?”
話是這麽說,就是不知道姚大爺想換的是這個作坊,還是别的什麽。
——
因爲早有準備,書坊裏的書陸陸續續地運到了姚氏書院。除了自家印的書,姚大爺做賊心虛,還特地跑到金陵的其他書店采購了一批,也都一一放進了姚氏書院的書店裏。
姚氏書院的書店不賣筆墨紙硯,但你要是抄書的話,可以直接讓書店提供,除了要費筆墨紙硯的錢,還要多抄一本放在書店裏供其他人“閱覽”。
當然了,你懶得抄,也可以直接付錢買一本現成的,一斤豬肉的價格。
如果是一些珍品書籍,那價格隻會更高,從幾兩到上百兩銀子不止。
“姚家開書店了?等等,他們家不是開了一個百香閣嗎?”
“你不知道?他們家在後面那條街修了一個姚氏書院,隔了一塊做書店,不賣筆墨紙硯,隻賣書。”
書生一聽微微皺了眉頭,道:“姚家連那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他們家開書店,那豈不是髒了讀書人的名聲?”
“這……”
“也不知道姚家使了什麽手段,果然是京城來的,就是不一樣,做出了那種事情,這書店也開得起來,也不知道衙門怎麽辦事的,竟然允許這樣的人家開書店,簡直有侮斯文,在下恥于與這樣的人爲伍。”那書人一甩袖子,憤怒地走了。
留下的那人有些茫然,喃喃道:“可……縣太爺不是這樣判的啊。”
京城姚家自掘墳墓,帶頭狀告金陵姚家人作惡多端,直接将自家族人送進了大牢裏,從另一方面來說,不是“大義滅親”嗎?
顯然,雖然大部份人被輿論蒙蔽,覺得京城姚家太狠了,竟然連自己的族人都不放過,把他們送進了牢子裏;可也有少部份理智之士抽絲剝繭,佩服京城姚家的雷霆手段,居然能狠下心來大義滅親,剮骨療傷。
他們與人争辯:“其實,事情不能這樣說,你們想啊,要不是金陵姚家作惡多端,自己做了違反大明法律的事情,就算京城姚家想要将他們送進大牢,那送不進去啊。金陵姚家會進去的前提,首先是他們自己給自己挖了坑,做了那麽多欺男霸女,欺侮鄉鄰的惡事……”
“你們敢說,縣太爺判的案子不對嗎?那些事情不是金陵姚家做的?做了那種事情,金陵姚家不應該受到懲罰嗎?”
“要我說,金陵姚家就是活該。要不是他們做了那麽多惡事,京城姚家會一告一個準,将他們全部弄進牢子裏去?”
“什麽?你懷疑金陵姚家隻是背鍋,其實那事是京城姚家幹的?呃,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忘記了,前段時間傳遍天下的天花防治辦法,可是人家京城姚家拿出來的。能夠做出如此義薄雲天的事情,功德無量的人,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