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逸醒來,便發現他娘正坐在床邊發呆。
一看到她,姚安逸的眼眶就紅了:“娘……”
他輕輕喊了一聲,投進了姚三夫人的懷裏,既委屈又害怕。
他真的隻是想當個“正常的女兒”,他不想被人當成怪物。
嗚嗚嗚……
他好怕他娘不要他!
姚三夫人回過神來,一看到姚安逸的樣子,也跟着傷心難過起來。
她摟住了這個“女兒”,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娘對不起你,對不起……”
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娘,不是你的錯,是女兒的錯,是女兒不好,女兒……”姚安逸帶着哭腔,那幾個字有些說不出口,“女兒是個怪物,是女兒不好……”
姚三夫人的心瞬間就疼了:“不,你不是怪物。你怎麽會是一個怪物呢?你是一個好孩子,都是娘的錯,是娘……是娘害了你……”
母子倆哭哭說說好一會兒。
守在外面的奶娘怕他們說得太久,引起别人的注意,後來不得不地進來打斷,提醒道:“夫人,晚間該來人了。”
“我知道了。”姚三夫人這才抹了眼淚,說姚安逸已經六歲了,是個小大人了,有的事情也該懂了。
然後正正經經地跟姚安逸說起了他的性别——
“你是男孩子,這個你不用懷疑。”
“娘對不起你,是娘沒有本事,護不住你,所以才不得不把你一個好端端的哥兒當成女孩子養。”
“因爲如果讓别人知道你是女孩子,你就會被人給害了。”
……
想想,當時姚安逸才多大啊,一開始以爲自己是女孩,就真以爲自己是女孩子了。
雖然他也發現,他不太喜歡女孩子的東西,反而對男孩子的東西更感興趣,可那不是一個女孩子該幹的。
沒辦法,他隻能“忍”了下來。
就在他覺得自己夠苦了時,他竟然發現自己一個女孩子長了一個男孩子才有的玩意兒,吓得差點沒暈過去。
他不想當怪物,所以做了很多心理建設,想跺掉它。
這是他的第一次心理轉變。
然而等他轉變得差不多了,姚三夫人擔心他做傻事,突然把“真相”告訴了他,并且要求他自己爲自己保密。
六歲的姚安逸整個人不好了:“……”
所以,我到底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是假扮成女孩子的男孩子,還是長了怪東西的女孩子?
這種混亂,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其間種種,不逐一而道。
但完全可以想像,對于一個那麽小的,正在豎立自己的三觀,建立性别印象的孩子來說,這種“一波三折”的事情,對他來說還是非常可怕的。
心理有那麽多疑惑與痛苦,卻沒有人開解他,他爲了“自保”,還不得不學會保密。
因爲一旦暴露,就是他喪命之時。
顧清菱,這大概也是爲什麽後來姚安逸的性格變得越來越自卑、懦弱的原因之一吧。
隻是,她有點茫然:“你娘告訴你說,如果讓别人知道你是男孩子,就會有人害你?誰會害你?”
顧清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因爲姚家第三代又不是隻有姚安逸一個男孩子,而且他爹還是庶了的,要害也應該從二房的姚安宏開始,怎麽也不會輪到姚安逸啊?
等等,難道說,姚安宏打小身體不好,是因爲被人給“害”了?
若是那樣,顧清菱就不得不陷入沉思,考慮一下到底誰跟姚家這麽有仇,居然想要讓姚宛絕後。
姚安逸縮着脖子,害怕地看了顧清菱一眼,不敢說話。
隻是那表情,不言而喻——不就是你嗎?
顧清菱有點懵,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是在說我嗎?”
姚安逸不說話,也不搖頭,但臉上的恐懼非常明顯。
顧清菱:“……”
所以,原主這麽惡毒嗎?
她知道原主是個極品,對一大家子都沒有什麽好脾氣,唯獨偏心姚二爺。對姚二夫人呢,也就有那麽一點愛屋及烏的意思。
可是,原主的手段似乎不怎麽樣,否則也不會容得兩個老姨娘以及家裏的庶子跳起來,敢指着她的鼻子罵。
顧清菱可沒有忘記,當初原主是怎麽去的,還不是姚六爺不瞞那樁婚事,跑到原主面前大吵大鬧,硬是把原主給“氣”得升了天?
若原主真的有本事,會讓一個庶子這麽猖狂?
這個時代,可也是講究“嫡庶之分”的時代,就姚六爺那樣,要放在别人家,怕是得打斷腿,直接收拾了吧?
連庶子都處理不了,原主能夠伸手到庶子的兒子身上,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姚三夫人怕得連兒子都不願意養了,直接變子爲女……
顧清菱在原主的記憶裏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太多關于姚家三房的信息,尤其是姚三爺和姚三夫人。
在原主的眼裏,姚三爺就是一個“沒出息的”,姚三夫人也是一個“蠢的”,根本不需要費心思。
顧清菱:“……”
連當爹娘的都沒放在眼裏,原主會盯着姚安逸這個小輩?
不對,肯定不對。
顧清菱擡眸,視線回到了姚安逸身上。
就那麽一個動作,把小家夥吓得夠嗆,又是抖三抖。
如果不是顧清菱确定自己沒做出什麽傷害小孩子的事情,都要懷疑自己是虐童狂了(作者:你确定?你剛剛可趁着人家睡覺就把人家衣服給扒了……)。
“雖然不知道你娘爲什麽會這樣說,但我很确定,你是男孩子也好,是女孩子也好,對我影響都不大,更不可能讓我覺得值得出手,害自己背上一條人命。”
顧清菱見他怕成這樣,隻能努力無視他的害怕,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娘爲什麽會這樣想,上次你六叔的親事,你姨奶奶感到不滿,都敢跳起來跟我吵架,她要知道你是一個男孩子,而我想要害了你,指不定跟我鬧成什麽樣子……”
“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是再動手,那豈不是自找麻煩?”
“所以我完全不明白,你娘爲什麽會覺得,你是一個男孩子,我就會害了你?你确定,你娘不是腦子有病?”
……
說到後面,顧清菱的話就有些不客氣了,幾乎當着姚安逸的面,罵他娘是神經病。
否則,怎麽跟被害妄想症似的,好好的一個哥兒當成姐兒養,生怕被别人給害了。
她男人一個庶出的,顧清菱又不是沒有嫡出的孫子,姚家家産落不到三房頭上,好端端的,顧清菱怎麽會去害庶房的子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