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公臉色一陣青白。
沈明南沒再看他,繼續看着程盛全道:“如今民心慌亂,遲将軍萬萬不能離京,臣自幼習武,熟讀兵書,也想在戰場上建功立業一番,還望皇上成全,如若北狄未驅除,臣願以死謝罪。”
他說得铿锵有力,程盛全看他淡漠的眉眼突然就有了底氣:“好!”
“朕命你爲鎮北将軍,明日帶兵三萬前去援助,一定要奪回大焱山河。”
“臣遵旨。”
北狄人選算是确定下來了,程盛全心中安穩了幾分。
他又看向另外一份折子,看向徐尚書:“雲琛爲何遞辭呈?”
徐尚書出列:“犬子早就想出去曆練,說是想看看大焱的國土,了解百姓的生活,既然他志不在京中,微臣也就遂了他的意,允了他遞辭呈。”
程盛全了解以後也同意了,因爲在戰事面前這都是小事。
沈明南征戰北狄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沈國公府,戚氏有些接受不了戚老侯爺去世的消息,直接病得躺在了床上,屋子裏是濃郁的藥味,沈修羽在一側陪着她。
她目露冷光:“不是聽說他遇刺快死了嗎?怎麽又好好的了?”
戚氏因爲二兒子的腿,又受到戚老侯爺離世的打擊,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她冷笑一聲:“就他也敢上戰場,這樣也好,最好死在北漠,這世子之位就沒人同你争了。”
沈修羽隻是靜靜的聽着沒說話,本想等沈老太君死了以後再慢慢把刀伸向沈明南,隻是沒想到他會請戰北狄。
沒關系,戰事本就瞬息萬變,即使他能平安回來,這世子之位也該換人了。
延元看着沈明南的身子很是擔憂,太醫說如果那桃花簪再偏一寸,他就沒救了,這才撿回來的命,傷勢還未愈,他又要上戰場了。
但沈明南的話,他不敢不聽從,隻能下去準備。
書房裏,天氣冷了起來,沈明南把大氅脫下,他的傷勢還很嚴重,幾乎天天都在喝藥,今天去了一趟皇宮,他的胸口疼得厲害。
他拉開衣裳,露出胸膛,果然,繃帶處又滲血了,他忍不住咳嗽,嘴唇泛上不正常的潮紅。
“三哥哥……”
沈明南擡頭看去,就見沈婵手裏端着藥碗,目露癡迷的看着他。
“三哥哥,喝藥。”
她擅自走了進來,目光黏在沈明南松垮的衣裳上。
她的三哥哥莫名其妙的受了重傷,再加上她沒有再看見那惹人厭惡的小農女,她隐約猜到了他們之間發生什麽了。
聽說沈明南醒了,她便忍不住過來了,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描繪他的眉眼,如今近距離看他,更覺得驚豔。
沈明南看她,目光平平淡淡的,就連以往的厭惡都沒了。
沈婵心速加快,她又靠近了幾分,手放肆的拉着他的衣袖,等了幾秒他都沒有甩開她。
如果是往常,她早就被趕出來,可如今她可以這麽近距離的靠近他了。
她又忍不住摸到他冰涼的指尖,癡癡道:“三哥哥,我才是最愛你的。”
她上前抱住他,沈明南伸手捏着她的下颌,與自己對視:“真的嗎?”
沈婵呼吸都急促起來:“真的,我愛你。”
她想親上去,沈明南淡淡的撇開頭,讓她落空。
“有多愛?”
“三哥哥,我什麽都願意爲你去做。”
沈明南笑了,笑容晃花了沈婵的眼,她還沒回神之際,就聽見沈明南淡淡的對她說:“那你爲我去死吧,我就信你了。”
沈婵從國公府消失了,毫無預兆的消失了。容氏就差把國公府翻過來都沒有找到沈婵。
翌日,沈明南給自己換了藥纏上繃帶,穿上铠甲從屋子中間取了黑色的佩劍。
他騎着馬,身後是三萬大軍,葉瀾之混在人群中哭得稀裏嘩啦:“三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們一個個的怎麽都走了。”
沈明南沒有理會他,帶着大軍就出了城門離去。
十裏亭,他被攔了下來。
攔他的是徐雲琛,他一身白衣,外罩狐毛大氅。
對着沈明南淺淡一笑:“受人之托,雲琛可能要叨擾世子一路了。”
沈明南目光依舊淡漠,沒有言語,徐雲琛翻身上馬,跟在沈明南的身後。
一個月後,玉乾關破,連着并州一塊淪陷,戚小将軍直接棄城逃跑,氣得孫副将直罵娘,他一定要參那個龜孫一本。
他隻能一邊疏離百姓,一邊繼續往後退,原本十七萬的将士到現在隻有八萬了,而北狄才損失了兩三萬,這懸殊太大,根本沒法打。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京中來援軍了,正是那有纨绔之名的沈世子,也正是因爲他的到來,堪堪穩住了這邊的戰局。
北狄與大焱打得如火如荼,而另外一邊,朝着涼州方向而去的趙荟蔚情況也不怎麽好。
她已經斷斷續續的病了一月有餘,原本養得圓潤的臉都消瘦了不少,這令林槐安非常的擔憂。
這天,下了大雪,趙荟蔚又燒了起來,林槐安吩咐松朗把車開去一個小鎮,并找了間客棧住下,松朗就去尋大夫了。
林槐安走到她的床畔,伸手摸着她滾燙的額頭,輕喚道:“阿荟,醒醒,先别睡,大夫馬上來了。”
聽見他的呼喚,趙荟蔚才睜開眼睛,她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啞着聲音輕應。
大夫很快來了,他把脈以後,看了林槐安一眼,兩人走到外面,大夫搖頭歎氣:“她這是心病,得解開,不然這病是好不了的,再嚴重一些喪命也不一定,我這裏留下一貼退熱的,其他的我也無能爲力了。”
林槐安皺眉,他把藥丢給松朗,他走進去以後就見她下床了,站在窗邊看着外面大雪出神。
林槐安走到她的身側,把她強制的拉到床上,給她蓋上了被子:“想看雪就去涼州,涼州是出了名的雪山,等你好些,哥哥雕個冰雕給你可好?”
趙荟蔚看着他,沒有說話,眉眼間是困倦。
林槐安很心疼,他摸了摸她的發:“涼州很好的,有愛你的祖父祖母,有疼你的二叔二嬸,還有兩個可愛的弟弟。”
“涼州的春天很美,百花盛開的時候我陪你去看,你會喜歡上那兒的。”
最後,林槐安才慢慢道:“阿荟,都過去了,就把這一切交給時間吧。”
因爲時間會沖淡這所有的一切……
一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