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婳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
趙荟蔚看了過去,一身藍衫的郎君冰潔玉清。
他膚色極白,唇色極淡,姿容絕滟,一雙烏木般的丹鳳眼像嵌進了墨裏一樣幽深。
在這樣豔陽高照的天氣裏,他穿得比常人還要厚實很多,像是極其的畏冷。
他眼眸隻是往這邊一撇,極快的錯開,目不斜視的上了自己的馬車,他的小厮駕駛着馬車,很快就離開了禦街。
葉瀾之同樣也跟見鬼一樣,他走到遲婳身側,揉了揉眼睛:“我沒看錯吧,剛剛那個是傅君澤嗎?”
遲婳輕哼兩聲,轉頭看他那沒出息的樣:“是又怎樣?你怕見着他啊?”
葉瀾之最聽不得這樣的話,在京中除了他的三哥就沒有他怕的,他譏笑:“我怕他做什麽?隻是這麽久沒見突然瞧見了有些意外罷了。”
“對了,你沒看見他壓根就不想跟我們打交道嗎?”
遲婳嘴角輕扯,拉着趙荟蔚就去往昨天的茶樓而去,葉瀾之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們身後。
在聽聞遲婳要街上捉婿以後,他整個都驚呆了,“你可真是敢做,名聲都不要了?”
“名聲?”遲婳笑道:“能吃嗎?”
在她上陣殺敵,每天跟軍營士兵在一起訓練的時候,她就沒什麽名聲了。
在士兵的眼裏,她無疑是一名合格的好将軍,而在京城的權貴人家中則認爲她是那種不安于室的女人。
所以,她才不要等着别人來挑她,她遲婳再怎樣,也輪不到别人來嫌棄,也隻有遲老爹覺得她頂頂好,配王爺都綽綽有餘了。
于是她費勁吧啦的說服了他,自個兒找的多香啊,而且她隻找好看的,她承諾一定給他帶三四個夫婿回來。
遲老爹略微一想,三四個可不比一個會伺候人?
然後也就同意她自個兒去找了,他不插手了隻等着上門女婿。
葉瀾之見她是來真的連連豎起大拇指:“還是你遲家厲害,一屋子奇葩,還好阿羨沒被帶壞。”
遲婳伸手撚起一顆花生米,手往上甩,嘴一張花生米就準确的進了嘴裏,她不甚在意的含糊回道:“可能因爲阿羨性子像我娘?”
葉瀾之看她這樣,搖了搖頭,隻要眼睛不瞎,應該是看不上她的。
于是三人就在茶樓坐了一上午,遲婳摸了摸有些餓的肚子,大手一揮:“走,我們上水雲間吃上一頓,葉瀾之你買單。”
“憑什麽!”
他憤憤然錘桌。
遲婳攤手,非常理直氣壯:“我跟阿荟都沒錢,可不就得你請,别叭叭了,走起。”
于是葉瀾之就這麽被坑到了水雲間,趙荟蔚在身後吭哧吭哧的跟着,有吃的她可以。
京城水雲間的豫菜是一絕的。
目前沒有哪家酒樓比得上,于價格上也貴得離譜。
除了京中權貴家中,和大臣們之間的宴客,平常時候是不會來這麽貴的酒樓。
水雲間隻有雅間,沒有大堂,遲婳一到就輕車熟路的來到門牌雕刻着牡丹花的雅間。
裏面的裝飾也偏牡丹花色,布置的很奢華。
葉瀾之踏進來的那一瞬心在滴血,該死的,早知道買了面包他就回家了,做什麽跟她倆身後。
遲婳看着菜單,點了雲水間的好幾個招牌菜。
煎扒青魚頭尾,蔥扒羊肉,扒廣肚,牡丹燕菜……
每點一個,葉瀾之就要皺一下眉頭,見遲婳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他連忙把菜單搶過來遞給了店小二:“行了,就這些,不要了。”
店小二下去以後,他又看向遲婳:“咱們也就三個人,你點這麽多做什麽?你吃得完嗎?”
遲婳沖他一笑:“可以打包回去,熱一下明天又是一頓。”
葉瀾之:“……”
在他印象中,将軍府應該不窮吧,看她這樣怎麽跟吃不起飯一樣,他心中的心疼消散了一些,算了算了,看她這麽慘請一頓又怎麽了。
衆人就開始了漫長又無趣的等菜環節。
趙荟蔚捂着有些小餓的肚子怏怏的坐着,遲婳見了拿了一塊水雲間的糕點塞她手裏,“菜應該還有一會兒,先吃點這個吧。”
趙荟蔚接過,笑道:“謝謝婳姐姐。”
遲婳微微一笑,正準備說什麽,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雅間的門就被拉開。
外面站着一位穿着黃衫的少女,她清麗的臉上帶上一瞬的愕然,回過神來以後,面上有些歉意:“抱歉,我不知道這裏面有人。”
“怎麽了?”
一道清冷悅耳的聲音傳來。
黃衫少女回頭,“傅公子,牡丹雅間有人了。”
下一瞬,藍衫的傅君澤出現在門口。
見到裏面的幾人,他目光淡淡的移開:“換一間就好了。”
黃衫少女含蓄的點點頭:“我都聽你的。”
兩人往前走去,腳步聲也漸漸遠去。
葉瀾之下意識的擡頭看向遲婳,見她沒什麽表情,心下才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在禦街遇見,又在這兒遇見。
趙荟蔚看了看葉瀾之,見他看見傅君澤的時候第一眼是看向的遲婳。
而遲婳目光也很輕很淡,看了一瞬就移開。
氣氛突然沉寂了下來,葉瀾之打了個哈哈:“剛剛那好像是内閣學士的嫡次女黃莺莺吧?”
“真巧,他倆竟然在水雲間相看。”
說完,葉瀾之猛的把嘴捂住,見遲婳聽見他的話也沒什麽反應,他尴尬的把手放了下來。
心裏暗自惱怒,真是越是不能說什麽他這嘴偏偏就越是說了出來。
趙荟蔚有些迷茫,這都是在打什麽啞謎?
她看看葉瀾之又看看遲婳。
撓頭問道:“你們怎麽了?剛剛那人是誰啊?”
葉瀾之眼神傳遞的,示意她别問了,而趙荟蔚接收到的,這人好像眼睛抽筋了?
遲婳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擡頭一飲而盡。
這兒的酒沒有羨仙樓的瓊花露好喝,不夠烈,喝不醉人。
她把酒杯放下,眉毛一挑,笑道:“他啊?”
“他是大理寺卿傅君澤。”
“也是我的前未婚夫。”
難怪,兩人見着都是淡得不行,原來有這麽一層關系在裏面,趙荟蔚識趣的不再多問。
很快菜就上來了。
遲婳舔了舔唇:“來,都放開吃,來一趟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