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就來到了村口處,趙泊睿發誓下次再也不帶什麽同窗來了,走這麽遠可把他累死了。
前方的趙荟蔚停下腳步,趙泊睿停在她身畔朝着她看的方向望去。
隻見不遠處有三個人拖着如死狗般的一個人在村裏行走着,後面有村民張望,因爲懼怕而不敢靠攏。
隻見那三人慢慢朝着村口走來,趙泊睿拉着趙荟蔚往後面退了幾步,身子下意識的擋在她的面前。
人影越來越近,趙荟蔚伸出腦袋看了看,地上拖着的是胡二痞。
他那身破布衣裳上全是血痕,整個人在地上拖着劃拉出一條長長的血迹,雙目緊閉,也不知是死是活。
趙泊睿皺着眉頭,把趙荟蔚的腦袋往後扒拉了一下,“有什麽好看的,也不怕做噩夢啊?”
直到這幾個人走出了村子,村子裏的人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雜七雜八的聲音慢慢響起:
“我可是聽說他借了錢還不起,看他那樣還能不能活都是一回事呢!”
“呸,他這就是報應,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死了更好,我成天提心吊膽的就怕他惹了禍進村。”
“唉,别說了,别說了,看他被這群人折磨成這樣,也是怪可憐的。”
趙荟蔚咋舌,悄悄咽了咽口水,就胡二痞這身傷,那可都是沈明南的手筆,然後這口黑鍋卻直接扛在了那三人的腦袋上。
見趙荟蔚沉默下來,趙泊睿以爲她被這血腥場面吓到了,不由有點懊惱,拉着趙荟蔚就離開這片地方。
趙荷花混迹在人群中,冷眼看着被趙泊睿護在身後的趙荟蔚。
還真是好命啊,有沈公子護,有貴人相助,就連家裏的人也格外的寵她。
她還以爲胡二痞能有點用,結果半點水花都沒掀起,真是令人失望。
趙荷花沒有再看下去,她慢步離去,她要重新想一個辦法了……
胡二痞最後的結局,沒有太多的人關注,他們隻期望這個禍害永遠别再回落花村,再擾他們的安甯。
陳春紅隐在人群中,冷眼看着前方借助人影遮擋而快速往偏僻村西邊去的陳富貴。
見他拐了個彎,陳春紅低垂着頭畏縮的向那個方向移動。
左拐右拐,她來到了一處小院,而陳富貴警惕的見四周沒人才跟隻耗子一樣竄進去。
約莫過了幾分鍾,陳富貴從門裏伸出頭來,見依舊沒人才放心的把院門關緊。
他進去以後,陳春紅露出了頭,她走到這所小院的牆邊,很清晰就能聽見裏面刻意壓低聲音的一男一女。
“貴郎,你好久沒來了,我還以爲你不要我了。”女子的聲音矯揉造作,嬌滴滴的在跟陳富貴撒嬌。
“我不要誰都不可能不要你這個小寶貝,嘿嘿。”
“嗯~”裏面傳來女子的悶哼聲,過了一會兒才聽見女子的聲音響起:“死鬼,讨厭,别在這兒。”
“翠娘,那我們進屋?”
聽着這一段對話,陳春紅眼眸裏閃過一絲惡心。
這裏面的一男一女就是她的親爹和住在偏僻村西邊的鄭翠花,而這次她是尾随陳富貴出來的。
隻不過她沒有想到,這才大白天他就敢偷摸來尋他這個老相好。
她眼裏略過嘲諷,段霞可能死也想不到,她以爲他們斷幹淨了,實則還在藕斷絲連,留給她的是陳富貴一早就布置好的障眼法。
裏面的交談聲還在繼續,鄭翠花嬌嗔一聲:“貴郎這次又給我帶什麽好東西了?”
“嘿嘿。”陳富貴故作神秘的道:“想知道啊?來先親我一口。”
“哼,你不說我不讓你進屋。”
“好好好,我說,好相公給你買了一支銀钗子,高興嗎?”
鄭翠花哪裏會有不高興的?她急忙奪過,是一支銀蝶模樣的钗子,她一臉欣喜,含情脈脈道:“貴郎你真好,可是你哪裏來的錢啊?”
陳富貴不以爲然道:“老莫頭給的,其實我家那死丫頭賣了十五兩,我偷偷藏下五兩給你買的銀钗,相公對你好不好。”
鄭翠花一臉感動,“貴郎,此生有你足矣。”随後又語含擔憂,“可是就老莫頭那品性,你家丫頭過去怕活不過三天啊。”
陳富貴摟着鄭翠花,很煩這女人關鍵時刻老是問東問西,于是直接道:“死就死了,老子好歹養她這麽大,給家裏弄點銀錢來不是天經地義的,她應該慶幸自己還有那麽點用,不然當初生下我就給捂死了。”
“翠娘你先别問了,我們進屋吧,去床上我一樣講給你聽。”
聲音逐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陳春紅緊緊的抿着唇隻覺得反胃,這群人太髒太惡心了……
她白着臉離開了這個地方,走到家的時候發現段霞還在給陳富貴搓洗着衣服。
段霞眼尖的看見跟個遊魂一樣的陳春紅,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她把衣服輕放在盆裏,才開口罵道:“你個死丫頭,跑哪裏躲懶了?别以爲明天嫁人就不用幫家裏做事了,去給我把地掃了。”
段霞的罵聲中氣十足,陳春紅隻想笑,她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的相公在跟别的女人颠鸾倒鳳吧?
她卻還在家裏勤勤懇懇的爲他仔細洗着衣服。
她想笑,也确實笑出了聲。
這笑聲聽得段霞都覺得滲人,她惱怒道:“你笑什麽?沒聽見我說的?”
陳春紅笑容收斂,“知道了。”
話落,從屋外突然沖進來一個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肥胖小男孩,大力之下把她撞了一個趔趄。
男童尖銳的聲音響起,瞪着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哎喲叫喚着,“疼死我了,死掃把星滾一邊去,别擋着我的路。”
然後才跑去段霞身邊親密依偎着,撒嬌道:“娘,我想吃肉,我想吃肉!”
段霞有一瞬猶豫,男童不依不饒的搖晃着她的手臂,“娘,就買吧,不是賣了她有錢了嗎?我想吃肉!”
架不住軟磨硬泡,段霞掏出荷包,拿了十三文錢出來,遞給陳春紅,“去鎮上買一斤肉回來,你弟弟想吃。”
陳春紅看着她手心裏的錢,不多也不少剛好是一斤肉的價錢,多一文給她坐牛車的錢都沒有。
她低垂着眼睫接過,聲音與平常無異,輕聲的道: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