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得吱呀一聲,緊接着腳步漸起,有人正通過長長的甬道往這邊走。
他頓時翻身爬起來。
不過幾息之間,來人便現出真容,打開牢門,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站定,摘下連衣帽。
梁千行眯了眯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張公公?”
張舒笑了笑,自顧尋了條凳坐下,“梁大人見到我似乎很驚訝。”
“是有點,”梁千行走過去,坐在他左手邊,“還以爲來審我的人會是攝政王。”
“攝政王哪裏有時間來幹這事。”
梁千行愣了一秒,“張公公不會是受人所托,想來殺我滅口的吧?”
“受人所托?”幾個字被張舒刻意放慢語速說出來,帶着幾分嘲諷和玩味,“誰啊?薛潮嗎?”
漫不經心的語氣,仿佛從未将薛潮放在眼裏。
梁千行把不準他的心思,又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反倒不慌張了,扯着嘴角笑了笑,“看來張公公也不是真心與他合作啊。”
“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楚呢?”
張舒斂眸,似在自嘲,擡頭看他時說道,“就像梁伯伯替他做了那麽多事,到頭來還不是被推出來當了替罪羊。”
梁千行的笑容僵在嘴邊,不是因爲他的譏笑,而是他的稱呼。
“你叫我、什麽?”
看着他微變的臉色,張舒輕輕搖頭,又是一笑,“也就十多年而已,梁伯伯這就忘了?想當初我還經常跟着父親去您府中拜訪呢。”
當時張、梁兩家交好,時常走動,後來張家被誣陷勾結外敵,株連九族,張父上門求梁千行保自己一命,誰知他明面上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就告密。
“你、你……你是……?”
梁千行震驚地無以複加,顫抖的指尖對着張舒半天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看來梁伯伯記起我了啊。”
張舒又是一聲喟歎,聲音飄蕩在空蕩的牢房,又一下下砸進梁千行心裏。
張家沒有絕後,張舒現在還大權在握,遊走在攝政王眼皮子底下,攝政王手段一絕,又深得先帝信任,怎麽會一點異常都沒發現呢?
除非……
“你是攝政王一派的!”
“真聰明,”張舒曲指在桌上輕叩兩下,“不如你再猜猜我當時是怎麽活下來的?”
梁千行努力回想當時的情形,隻可惜時過境遷,當中細節他早就記不清了。
張舒看着他此刻已經激動地站了起來,遂仰頭道,“今天我也不是來和你叙舊的,隻是有件事想問你。”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爹當時是因何被誣陷,你在中間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這些年,每每午夜夢回,眼前盡是滿地鮮血,府中仆人的慘叫聲不絕于耳,醒來時滿身冷汗,恨不得将當年的幕後黑手一個個揪出來,提刀剁了。
而現在,塵封的往事被一一重提,他總算可以挨個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