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對宋子晚,他輪廓是剛毅的,眼底卻溫柔。
“朕醒了,見你不在身邊,又聽到号角聲,心下不安,所以吃過早飯就讓景黛跟過來看看。”
景黛早在韓暮走過來的時候就自動閃退到一邊,當背景闆去了。
她怕自己太亮。
宋子晚四處張望,确定景黛在城下攻擊不到的位置才接着道,“身上很多小傷口已經不疼了,大傷口隻要不牽扯到都沒事。”
“嗯,”韓暮讓她把手搭在自己手心,小聲道,“臣扶皇上去那邊坐一會兒。”
宋子晚搖頭,“朕不想坐着,朕也想看看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韓暮依着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免得腳使力,“現在對方正在集中火力攻城,隻要擋下了這一波攻擊,後面他們内部就會逐漸瓦解。”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更何況将士賴以生存的糧草都燒沒了,誰還有攻城的心思?
“要持續多久啊?能抵擋得住嗎?”
雖然過來的這一路上,已經有不少人跟他說此戰必勝,對方隻是在垂死掙紮,可她仍舊忍不住擔心。
這是一個單項選擇,非生即死。
“放心,臣有把握。”
韓暮将她擋住,确保宋子晚不會被對方窺視。
宋子晚手指在他堅硬的盔甲上摩挲了一會兒,突然擡頭認真問道,“你是不是也要上戰場?”
男人目光深邃,眼神似有千言萬語,到嘴邊卻隻一字,“是。”
宋子晚抓着他的手臂,沉默。
良久後,仰頭,嘴角展出一抹笑意,“你要當心,朕等你回來一起用膳。”
他是定軍的旗幟,也是沖陣的先鋒。大敵當前,所有的私心和兒女私情都要放在一邊。
在敵人重重包圍和刀光劍影之下,受傷難免,生死一線也有可能。
“好。”
韓暮捏着她的手心,“那一會兒臣騎馬出去後,皇上就回去休息好不好?這兒危險。”
宋子晚反手握住他,“等你準備好了,朕就走。”
戰局緊張,瞬息萬變,宋子晚也不敢耽誤他太久,等蔣東過來告知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她就離開了。
拐進房間之前,回頭,見韓暮騎上馬,身先士卒,領着衆人沖出去。
城門外,是烏泱泱的敵軍。
宋子晚鼻子突然一酸,眼眶就紅了,等城門重新關上,她才回頭,默不作聲地回去休息。
換過藥的傷口隐隐作痛,宋子晚精神緊繃着,躺在床上,半夢半醒,耳邊似乎還有剛才聽到的嘈雜聲。
不知不覺睡着了。
臨近傍晚,黑夜慢慢蠶食着山岐關,周遭漸漸歸于平靜。
屍橫遍地,血流成河,滿眼殘破。
敵軍終于抵擋不住,慌忙敗走,而大周赢得也不輕松,對方心知這是最後的機會,個個跟發了瘋似的。
韓暮身上挂了彩,血滴在黑色的盔甲上看不出來。
“把死去的将士名單清點好,明日拿給我。”
蔣東已經殺紅了眼,還沒從情緒裏出來,聞言清醒了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