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子航被繩子綁成粽子一樣被長甯用木闆拉進虞城藝術家協會分部的時候,整個協會分部都轟動了起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有趣的行爲藝術!
當夕陽的餘晖透過協會大門拉長兩人的影子,破爛碎布制成的繩子與夕陽“融爲一體”,木闆與地面摩擦的咯吱聲刺耳但非常有節奏,仔細聽來,仿佛有着一股獨特的魔力一般。
二人奇特的造型吸引了無數的鎂光燈閃爍,幾乎所有人都掏出攝影設備,争前恐後的将這一幕記錄下來。
“無上的行爲藝術!”一位戴着厚厚眼鏡片,白發蒼蒼的老頭雙手顫抖的放下了手中的攝像機,嘴唇嗫嚅的吐出這樣一句話。
老人的這句話瞬間引起了整個大廳的連鎖反應,大廳裏先是一靜,随後便爆發了劇烈的讨論,仿佛平靜的水面用力的砸下一顆石子,驚起千層漣漪。
“我的天!這是我近些年見過最完美的行爲藝術!”
“這真是天才般的想法!夕陽象征着落寞,而碎布代表着破壞,這種落寞後的無奈與那位一身健壯肌肉充滿活力的年輕人形成鮮明的對比,舊有事物消逝,新生事物孕育而生,破舊的教條是無法束縛向往自由的年輕生命的!這真是充滿意義的藝術!”
“無數的碎花組成的繩索居然那麽好看,我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設計,在接下來的時裝秀中我覺得我可以獲獎!”
“他們的組合也非常有意思,年輕精壯的男人和瘦弱蒼桑的中年,我覺得這是在說中年人在舊有的框架裏被壓制的滄桑,并試圖用框架将青年變成自己的樣子,但是他卻沒有發現,青年身上的碎布是困不住精壯的青年的!實在是太有意義了!”
……
七嘴八舌的的讨論加上無數的鎂光讓周子航有些愣神,他原以爲這個藝術家協會應該是一個恬靜文雅的地方。
這裏的藝術家們雲淡風輕,看透世間無常,一杯清茶,一個古筝,飲盡世間凄苦,彈出生命篇章。
亦或者是表面溫文爾雅,實際爲打擊詭異而努力的衛道者。
種種可能都曾在周子航的腦海裏想過,但千算萬算沒算到這裏的人都是瘋子!
自己怎麽就成了行爲藝術大師了?就這身被綁着的行頭,怎麽看都不像是行爲藝術家吧?難道這群人不該想一下自己是和詭異戰鬥後精神受創的病人嗎?
這群人這麽不靠譜真能解決自己身上的問題?周子航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
與周子航的想法截然相反的便是長甯了,此刻的他雖然也面容呆滞,可内心裏确實狂喜不已。
時代變了,如今的驅魔人早已不再是那個動辄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抄起大威天龍就上的年代了。
在怪異行蹤很少的現代,除了真正實力強大的驅魔人,藝術家協會的驅魔人們決定地位和相互攀比的反而是他們的藝術成就。
作爲一個社會底層打磨了多年的驅魔人,長甯顯然以前也曾走過藝術大師的路子。
無奈的是,長甯的藝術天賦和他的驅魔技術一樣菜,根本無法得到藝術家協會的認同。
如今的他僅僅隻是帶着周子航來了一趟藝術家協會,居然就得到了行爲藝術大師這樣的贊美,這如何不能讓長甯竊喜?
在無數的鎂光燈的閃爍下,長甯努力的挺直了身闆,讓自己看上去顯得更加威武一些。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這個動作卻引起了整個大廳的憤怒。
“草!明明很好的頹廢滄桑的意境被你這一挺給破壞了!小夥子,你哪裏找的這廢物群演?”
“我認識他!這狗币叫長甯!以前就搞藝術不行!”
“打他!打他!”
“還好我拍照拍的早,不然就沒抓拍到了!”
“你他娘的能不能不要把背挺起來!”
……
各種各樣的罵聲出現,長甯臉上剛剛浮現出的笑容猛的一僵,當一個臭雞蛋砸的長甯滿頭汁液的時候,長甯剛剛挺直的身闆又拉胯起來,他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走吧,長甯大師,這群人有病!”周子航在後面小聲的催促道。
這群站在大廳的驅魔人,一看就是等級不高的小喽啰,連藝術和戰鬥後的情況都分辨不出來,還瘋的和傻子一樣,還丢臭雞蛋,一點風度都沒有。
也難怪這群人在協會裏厮混,不能像長甯大師一樣出去單幹接驅魔。
說起來長甯大師才是真大師啊!你看他被丢雞蛋後的淡定從容,也隻有真正的大師才能這樣了吧!
“長甯大師,我們去學習吧!不要和這幫人一般見識!”周子航安慰着長甯,害怕他一個不高興像小說裏一樣說一句“豎子不足以爲謀”,然後跑路了。
“好,好,好……”長甯打了個激靈,心中默默捏了一把冷汗,好險!差點忘記了自己是帶祖宗來這裏找卷宗的事了!
醒悟過來的長甯這下子再也不管大廳其他人的看法,拉着周子航就往後院走,虞城藝術家協會分部的分會長就在那裏。
來到後院的入口,兩名門衛攔下了長甯和周子航,他們詢問着兩人的來意,長甯将調查署給的證件亮了一下,含糊的回答有要事要和協會會長相商以後,門衛這才讓開了一條路。
來到後院的涼亭前,一位穿着西服的年輕人坐在涼亭中的石桌上,他臉色微紅,渾身上下散發的酒氣隔着好遠都能聞到。
一旁地上随意堆放的空酒壇少說也有十幾個,青年見兩人進來,眼睛一亮的又抱起桌上的半壇酒。
“妙!妙極了!”青年贊歎一聲,咕噜咕噜的半壇酒水下肚,随手一指,一張空白的畫卷從涼亭不遠處的書屋窗戶飛了出來。
青年又打了個響指,一支支畫筆從石桌中央的機關中緩緩呈上,将酒壇穩穩當當的丢在地上,青年猛的抽起畫筆,在畫卷還在半空中的時候迅速的揮舞起自己的手臂,畫卷落在石桌上,周子航和長甯的樣子便栩栩如生的浮現在花卷上。
青年滿意的點了點頭,掏出一個印章,用力一蓋,留下了自己名字的落款-陽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