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也是爲什麽她明明位列可疑名單第一位,卻到目前爲止都安然無恙、以及馬六對她那麽客氣的原因。
“李醫生,亂黨襲擊醫療站那晚,你在哪?”
對方都如此直率,自然沒理由再拐彎抹角。
“我當然是在家。”
李醫生回答得理直氣壯,并且速度很快,幾乎不假思索,看上去十分真誠。
“醫療站當時還有一個重傷的亂黨份子在接受治療,你爲什麽沒有留在醫療站?”
葉辛語氣并不強勢,相反很平淡,但無形中卻有股咄咄逼人的壓力。
“葉治安官這話……”
李醫生輕聲道:“什麽意思?”
“亂黨那晚夜襲醫療站,你卻剛好不在,我有沒有理由懷疑,你提前知道了消息?”
葉辛直言不諱。
李彩雲這次沒有立即回話,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沒錯,我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所以才沒有待在這裏,不然那晚我恐怕也會和那個可憐的警衛一樣,難逃亂黨的毒手。”
“你從哪裏知道的消息?”
葉辛繼續問。
“當然是馬治安官。”
李彩雲不緊不慢,從容不迫的解釋道:“馬治安官早知道,亂黨肯定不會放任他們的人被抓,隻要有機會,肯定會采取行動,所以爲了我的安全,他提前通知我讓我回家。”
葉辛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李彩雲瞧出些端倪。
“怎麽?”
“莫非葉治安官覺得,是有其他人向我透露了信息?”
“馬治安官因公殉職,死狀慘烈,我需要爲他讨個公道。”
葉辛平靜道。
“葉治安官是懷疑我?”
李彩雲不傻,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
“你是在懷疑我和亂黨勾結,所以才提前離開醫療站避禍?”
葉辛不言不語,形似默認。
李彩雲沒有驚慌,也沒有急于狡辯,相反露出一縷有恃無恐的笑意。
“葉治安官,如果你用這樣的理由來懷疑我,我可無法認同。如果說就因爲那晚亂黨襲擊醫療站時,我不在現場,我就是亂黨同夥,那麽前些天的那場爆炸,在場人都死了,而唯獨你一個人活了下來。”
李彩雲迅速反客爲主,不卑不亢道:“按照葉治安官的邏輯,我是不是也可以憑此懷疑葉治安官也是和亂黨一夥的,所以才能如此幸運的逃出生天?”
這醫生的嘴皮子,不見得比她的手術刀要遜色多少。
葉辛面不改色,不愠不怒,依舊保持沉默,貌似問心無愧。
“葉治安官,辦案是講究證據的,不能憑主觀臆想猜測,現在整個烏托邦居民的生命安全都牽系在你身上,你更加要認真慎重。”
李彩雲有理有據,反将一軍。
葉辛似乎無從招架,默不作聲。
“如果沒什麽其他事的話,葉治安官請回吧,我還有事要忙。”
李彩雲下達逐客令。
葉辛沒有糾纏,起身離開。
“頭。”
走出醫療站,葉辛上了街角的一輛汽車。
“發現了什麽?”
“什麽都沒發現。”
坐在駕駛座的治安員穿着便裝,“這兩天李彩雲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醫療站,下班就回家,沒有和任何可疑人接觸。”
“頭,要不把她逮到局裏審一遍算了,保管不到一小時,她就得招!”
副駕上的那厮回頭,狠聲建議。
嚴刑拷打,确實是最簡單的辦法。
“絕對不行!”
聞言,駕駛座的那治安員連忙道:“李醫生在烏托邦很有名望,人人都認識她,假如沒有證據就胡亂抓人,民衆肯定會抗議的,到時候上頭責怪下來……”
看來治安隊裏也不全是崇尚暴力的蠢貨。
“繼續盯着。”
扔下一句話,葉辛便推門下車。
————
下午六點。
在看到李彩雲走出醫療站上車後,兩個便衣立即開着車,像往常一樣跟了上去。
他們漫不經心,本覺得今天目标也隻是一成不變的回家休息,可最後發現不對。
“這不是去她家的路。”
副駕駛的治安員瞧出異常,頓時精神一振。
“快,跟緊了!”
“還用你說!”
駕駛座那厮很懂跟蹤技巧,距離保持的不遠不近。
在園林路上,李彩雲把車停了下來。
“躲着!”
李彩雲下車後,左右環顧,車上兩個治安員趕忙縮下身子,當他們小心翼翼的探起頭,隻見目标走向一棟民房,敲門後門打開,她走了進去。
這顯然并不是李彩雲的家。
“快!把地址記下!”
屋内。
菜香四溢。
“李醫生,你來的正好,一起吃頓便飯吧。”
屋主笑着招呼。
李醫生也沒有客套,顯然和屋主并不陌生。
“陳老師,你是時候該找個伴了,我那裏剛到了一個新生兒,二十七歲,你要不去看看?”
“别,你可不要亂點鴛鴦譜,二十七,我都可以當人家父親了。”
氣質儒雅的男主人笑着搖頭,拿出一副碗筷。
李彩雲也沒有勉強,在餐桌邊坐下。
“今天新治安官來找我了。”
“噢?”
男屋主挑了挑眉,“他說什麽了?”
“這位新治安官,看來也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人,他懷疑我和亂黨勾結,來探我的口風。”
男屋主表情不變,饒有意味的問道:“你怎麽回複的?”
“我當然是說他完全胡言亂語,把他給擋回去了。”
李彩雲笑道:“目前看來,這位新治安官,倒是比馬六斯文。”
男屋主莞爾一笑。
“我想他應該不會善罷甘休,新官上任,肯定希望展現自己的能力,你的學生蘭學清是亂黨,我想他接下來可能會找上你,你得早做準備。”
男屋主面不改色,笑容平和。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沒有證據,他難道還能冤枉我不成?”
“小心點還是好的。”
李彩雲提醒。
“我明白。”
男屋主點頭。
“好了,不說這個了,吃飯吧,嘗嘗我的手藝,這道菜可是我跟梅蘭飯館的廚子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