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辰緊緊盯着葉辛。
“既然胡蝶成爲了鬼魂，那麽那些被你殺害的人，也可能成爲鬼魂。”
對視了一會，葉辛平靜說道：“譬如二虎。假如一直在村裏害人的東西是你殺過的人，你還能覺得，心安理得嗎？”
寇辰呼吸徒然粗重起來，怒聲道：“不可能！”
“爲什麽不可能？”
“假如真像你說的那樣，那它爲什麽不來殺我？我才是害死它的罪魁禍首，它不是應該第一個向我複仇才對？”
葉辛沉默下來。
寇辰的質問，不是沒有道理。
但不要忘了，死亡有時候并不是最殘酷的報複。
假如一直在村裏害人的厲鬼真是寇辰之前所殺的村民之一，也就代表着，它之前也是害死胡蝶的兇手。
和自己的敵人同流合污，狼狽爲奸，寇辰肯定無法接受這樣的真相。
這也是爲什麽他會突然變得如此激動的原因。
即使有些殘酷，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種現實的可能性很大。
“我想知道，你第一次察覺村子裏有不幹淨的東西存在，是什麽時候？”
葉辛并沒有進行争辯，直覺提醒他，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盡快弄清楚那隻厲鬼的身份。
這與他們是否能夠通關至關重要。
剩下的時限還有三天，以這隻厲鬼的兇殘，想要按部就班的熬過七天時間，可能性微乎其微。
唯一的生路，就是主動出擊。
“這我哪裏還記得清楚。”
聽到寇辰的回應，葉辛也不失望，緊接着又問道：“那在胡蝶死後，你第一個進行報複的對象，是誰？”
寇辰表情一滞，面對葉辛的目光，抿了抿唇，似乎不太願意告知。
“胡蝶一直滞留在村子裏，沒有往生，可能就是因爲這隻厲鬼，如果你真的希望她安息，希望你能回答我。”
寇辰眼神變幻不定，似乎極爲掙紮。
葉辛并沒有催促，隻是靜靜的注視着他。
“柳傑。”
半晌，寇辰咬牙切齒，終于狠聲吐出一個名字。
“是柳傑！”
即使已經将對方殺死，可寇辰的恨意似乎依然沒有排洩，瞳孔迸發出野獸般的赤紅光澤。
“我以打獵的名義，将他誘騙出去，然後把他推下了山，當時他還沒死，還祈求我救他，哈哈，他居然還妄想我救他，我舉起石頭，把他砸了個稀巴爛！”
光憑寇辰的描述，就足以想象當時的血腥場景。
“那時候，我沒想那麽多，殺了他之後，就坐在那裏，等着被發現，好在莺兒第一個找到了我們。”
寇辰瘋癫般的扯起嘴角，笑得令人不寒而栗。
“畜生就是畜生，連自己的妹妹都不在乎他的死活，甚至還幫我掩飾罪行。爲了替我脫罪，莺兒想到了蝴蝶剪紙的主意，從那以後，女鬼索命的傳聞，就在村子裏開始流行了。”
葉辛眼神收縮。
“你是說，柳傑是莺兒的姑娘的哥哥？”
“沒錯！”
寇辰嘶聲笑道：“莺兒全名叫柳莺兒，柳傑是她親哥哥，同時，他也是村長的兒子！”
葉辛響下意識想到了村長家，那個血腥味濃重的房間。
難怪村長那麽着緊。
房間的主人是誰，現在水落石出了。
“作爲村長的兒子，他在村子裏的身份應該相當尊貴，對于他的死，就處理得如此草率？”
葉辛不動聲色問道：“憑一張剪紙，就輕易相信了是鬼魂索命？”
“當然不是。”
寇辰陰森道：“他是村長的兒子，而且還是唯一兒子，死的那麽慘，影響自然是驚天動地的，村子裏進行了嚴密的調查，一度懷疑到我的頭上，假如不是莺兒不顧一切給我作證，說事發時我和他在一起，我恐怕早就暴露了！”
葉辛沉默不語，思緒卻在極速轉動。
他早就意識到，那位看似随和友善的村長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能在這麽一個民風彪悍的村子裏當上村長，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不對。
絕對不對。
那個老人，絕對沒這麽愚笨，而且當時，可還沒有流行起“女鬼索命”的說法，作爲一個父親，怎麽可能如此輕易接受兒子被鬼魂殺害這樣荒誕不羁的說辭？
可他爲什麽沒有繼續查下去？
而且通過這幾天他的一系列表現，甚至還在有意無意促成女鬼索命這樣的說法。
女鬼害人在這個村子裏如此深入人心，作爲村長，他恐怕“功不可沒”。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我再沒有其他能說的了，請回吧。”
寇辰下達了逐客令，
葉辛回神，知道不可能在這個男人身上取得什麽進展了。
不過此次的收獲也已足夠。
“打攪了。”
葉辛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
寇辰突然又叫住了他。
葉辛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還有什麽事嗎？”
“你真的……見過胡蝶？”
寇辰的眼神忐忑中夾着期盼，
迎着他的目光，葉辛平靜的點了點頭。
寇辰恍惚，像是洩了口精神氣，喃喃道：“那她爲什麽始終不願意見我？”
葉辛沉默了一會。
剛才如果不是胡蝶現身，誘導他去火災現場耽擱了一些時間，恐怕他和羅伊人會和周立科他們一起離開，然後與厲鬼撞個滿懷。
胡蝶與自己素昧平生，根本沒有理由救自己。
唯一的可能，應該就是爲了此時有點失魂落魄的男人了。
或許這也是胡蝶三番兩次的出現，以及一直在村子裏滞留的原因。
因爲某種性格上的缺陷，葉辛從來不是一個會照顧或者說在意他人情緒的人，可這個時候，不知爲何，他還是破天荒的說了一句。
“我想，她不見你，就已經說明了答案。人鬼殊途，她已經死去，你應該學會忘記他，開始屬于自己的生活。”
即使不知道對不對，但他認爲，這應該是胡蝶想要自己轉告的話。
言罷，沒理會寇辰是什麽反應，葉辛轉身，朝院子外走去。
“人鬼殊途……”
寇辰呆立原地，不斷默念，似哭似笑，狀若瘋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