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夏子捏着手機，耷拉着小臉，嘴裏念念有詞。
葉辛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多話的人，況且這是老闆父女間的私事，更加不會去多嘴。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通過沒有呢。”
柳夏子看來。
“還有，你編号多少，我加你一個好友。”
葉辛：“……”
“我和你說話呢！”
見這家夥又裝聾作啞，柳夏子不滿的推了他一下。
“說，你編号多少，現在可是有好幾百萬人通關了，你好歹是本小姐的保镖，别告訴我，連個青銅都沒有。”
“小姐……”
這個時候，李嬸走了過來，将柳夏子的注意力成功吸引過去。
“李嬸，有什麽事嗎？”
柳夏子瞧出了對方神态的異常。
李嬸面露爲難，欲言又止。
“李嬸，沒事，有什麽您直說。”
柳夏子甜美一笑。
“小姐，我、我想辭職……”
李嬸低下頭，雙手攥緊，似乎有些不敢面對柳夏子的目光。
“辭職？”
柳夏子愣了愣。
就連葉辛都看了過來。
他知道，李嬸可是在柳家工作了快十個年頭，和他不同，不僅僅隻是一個傭人這麽簡單。
“爲什麽？是出什麽事嗎？”
柳夏子忙問道。
李嬸搖頭，依舊垂着臉，語氣透着一絲愧疚。
“小姐，對不起，隻是我家裏給我打電話，希望我回去，現在世界這麽亂，不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麽，我擔心如果現在我不回去，恐怕就回不去了……”
柳夏子嘴唇張合，卻無話可說。
“小姐，對不起……”
李嬸深深的朝柳夏子鞠了個躬，“我知道我現在離開，非常對不起你和老闆，可是……”
柳夏子趕忙扶住她的肩膀，将對方拉了起來。
“李嬸，您這是幹什麽。”
“您隻不過是我們家雇傭的而已，當然可以随時離開，您不用道歉。”
“小姐……”
李嬸眼中含淚，與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丫頭對視，更加自責。
她家離安海很遠，有七八百公裏。
而且這也不是普通的回家省親。
這一次分别，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再見的機會。
“李嬸，謝謝你這麽多年的照顧。”
柳夏子顯然也清楚這次離别代表着什麽，強忍心頭酸澀，沖這個照顧了自己近十年、不是家人勝似家人的中年婦女擠出一抹燦爛笑容。
“李嬸，您票買好了嗎？”
李嬸點頭。
“什麽時候的？”
“今天晚上。”
柳夏子臉色微微凝滞，顯然沒想到突如其來的分别會如此匆忙。
“因爲新聞裏說，交通系統不确定什麽時候會關閉，以防萬一，我隻能……”
這個時候離開，确實有落井下石的嫌疑，但她别無選擇。
她畢竟還有自己的家人。
柳夏子點頭，複笑起來，
“那等會我讓葉辛送您去火車站，東西收拾好了嗎？需不需要我幫您？”
“不用麻煩小姐了，我就幾件衣服，很簡單。”
臨走前，李嬸最後爲柳夏子做了頓飯。
席間，柳夏子有說有笑，表現和往日沒什麽不同。
收拾好餐桌後，李嬸從屋裏提出一個行李袋，向柳夏子正式辭行。
“小姐，那……我走了，”
“李嬸，您等我一下。”
眼眶有些泛紅的柳夏子跑上樓，進了柳景生的書房，從保險櫃裏拿出幾沓鈔票，然後重新跑了下來。
“李嬸，您在我家工作這麽多年，辛苦您了，這些錢您收着。”
她将這十萬塊錢塞進李嬸手裏。
“不、不行小姐，這錢我不能要……”
李嬸慌忙推拒。
本來這個時候離開，她就愧疚不已，哪裏還能收這錢。
“李嬸，您要是不收，我可不會讓您走了。”
柳夏子故作正色。
李嬸猶豫起來。
“這是您應得的。”
不顧李嬸的拒絕，柳夏子主動将十萬塊裝進了李嬸的行李袋。
“您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送您了。”
李嬸感動不已，嘴唇顫動，看了那張精緻童顔好一會，才哽咽的點了點頭，“小姐，你也是，以後照顧好自己。”
“您放心，我長大啦！”
柳夏子粲然一笑。
“葉辛，送一送李嬸。”
葉辛走過來。
李嬸最後看了眼柳夏子，然後跟着葉辛朝外走去。
柳夏子笑容逐漸消失，抹了抹眼角。
————
還是那輛單車。
在逐漸混亂的世界，單車反倒是成了最便捷的交通工具。
從東方銀座到火車站，大約需要半個小時，至于爲什麽不坐飛機。
所有航班早就停運了。
估計用不了多久，地面交通也會癱瘓。
“葉辛，你可不能學我，小姐一個人，你可一定不能離開她。”
坐在後座的李嬸抱着行李袋，心裏也異常難受。
葉辛默默騎着車。
其實昨晚李嬸破天荒的和他說那麽多話時，他就預感到一些。
夫妻尚且隻不過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就會各自飛。
更何況隻不過主仆的關系。
況且李嬸有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兒子，在這場看不到未來的浩劫裏，想要和家人團聚，這無可厚非，乃人之常情。
“你雖然不太愛說話，但我知道，和小姐一樣，你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老闆在外地，小姐現在一個人，她能依靠的，隻有你了。”
“我隻是一個保镖而已。”
葉辛輕聲道。
“話不能這麽說，我也隻不過是一個保姆，可小姐和老闆，從未把我當下人看待，他們對你，也是一樣。”
李嬸急忙道。
葉辛不置可否。
半個鍾頭後，他将李嬸送到最近的火車站。
“葉辛，小姐就拜托你了。”
葉辛明白對方的心情。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即使迫于無奈，不得不選擇離開，但相處了近十年，柳夏子在這位婦女心中，應該也和自己的女兒無異吧。
“李嬸，我和你不一樣，她不開除我就謝天謝地了。”
葉辛貌似自嘲。
李嬸聽出了這青年的言外之意，終于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繼而，她提了提行李包。
“那麽，再見了。”
葉辛輕輕點頭。
“一路順風。”
李嬸轉身，迎着恢宏的火車站，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