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之所以堅持盡快出兵收複汴梁,原因當然是馬良知道與張邦昌相關的曆史,知道這個慫貨被金兵強行推上了僞楚皇位後,既是害怕觸犯衆怒,又對趙宋皇室多少還有一點忠心,便很快的就向趙九妹獻出了汴梁城,重新成爲了趙宋臣子,所以馬良才迫不及待的請求擔任先鋒率領軍隊去收複汴梁,妄圖白揀這場光複國都的蓋世奇功,讓自己更有資格成爲宋廷主戰派的領袖。
很可惜,曆史過于稀爛,馬良并不知道的是,其實汴梁城并非張邦昌還給的趙九妹,歸還這座城池的另有其人,而這個在曆史上把汴梁雙手歸還給趙九妹的人,還已經因爲馬良穿越造成的蝴蝶效應,此刻已經不在汴梁城中。
曆史上的情況是這樣,被逼上了僞楚皇位後,張邦昌僅僅隻當了十天的僞楚皇帝,就把汴梁城中惟一沒被金兵抓走的趙宋皇室,宋哲宗的廢後孟氏請了出來垂簾聽政,直接恢複了趙宋江山,孟太後又派她的侄子孟忠厚與趙九妹取得了聯系,向趙九妹如實介紹了汴梁的情況,這才把趙九妹請回汴梁接管國都,期間也沒有受到任何幹涉。
可惜現在這個曆史位面卻不同,盡管孟太後和曆史上一樣,提前出宮躲到了侄子家裏,然而金兵在大肆搜捕趙宋皇室時,也不知道是那個漢奸向完顔兄弟告密,說曾經的孟皇後還沒有被金兵抓到,結果完顔兄弟本着斬草除根的心态随便派人一查,就很快把孟皇後從她侄子家裏抓了出來,一起押到東北殘酷折磨,徹徹底底的把汴梁城裏的趙宋皇族一網打盡,可憐的孟太後自然也沒了辦法把汴梁城池和皇權還給趙九妹。
不止如此,鑒于金兵退兵前趙九妹又在應天僥幸打了勝仗,完顔兄弟就是用腳指頭分析也能猜到金兵走後趙九妹肯定會卷土重來,所以爲了更加有效的讓漢人自相殘殺,金兵還毫不客氣的抓走了張邦昌的全家做爲人質,逼着張邦昌率領僞楚軍隊與宋軍死戰到底。
與此同時,在靖康之恥中瘋狂賣國求榮的大漢奸王時雍、吳開、徐秉哲、莫俦和範瓊等人,也被金兵越俎代庖任命爲了僞楚朝廷的文武重臣,讓這些被軍民百姓恨之入骨的賣國賊監督張邦昌與宋軍爲敵。汴梁守軍的兵權,更是被帶着軍隊強行把宋徽宗夫妻押出城外獻給金兵的範瓊全部控制,同時金兵還難得大方的拿出了一些随軍糧草分給僞楚朝廷,讓僞楚軍隊有糧食可以和宋軍交戰。
也正是因爲這些客觀原因的存在,雖然被迫出任僞楚吏部侍郎的呂好問在金兵撤走後沒過多久,就象曆史上一樣勸說張邦昌還政給趙宋皇室,主動遣使把趙九妹請回來接管汴梁城,然而卻馬上遭到了王時雍和徐秉哲等賣國賊的強烈反對,一起向張邦昌發出警告道:“陛下,萬萬不可還政趙氏,倘若開門揖盜将趙構請回汴梁,你我必然死無葬身之地!陛下你的母後、皇後、太子和帝姬也肯定會受到牽連!”
很清楚自己如果不聽金兵要求家人會得到什麽樣的下場,投鼠忌器之下,張邦昌難免顧慮重重,呂好問忙又勸道:“太宰,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太宰你身爲人臣,世受君恩,久食宋祿,在這大廈将傾,社稷存亡的關鍵時刻,還望太宰以大宋的社稷江山爲重,不要再去計較那些個人的得失了。”
對趙宋皇室确實還有一定的忠心,聽了呂好問的這番規勸,張邦昌難免有些動搖,徐秉哲卻是一蹦三尺高,指着呂好問大喝道:“大膽,你竟然還把陛下稱爲太宰,分明是對陛下不敬!還有,你的父母家眷都在這汴梁城中,你說起話來當然輕松惬意,但你考慮過陛下的立場沒有?考慮過陛下的家眷安危沒有?”
“陛下,萬萬不可聽呂好問的妖言惑衆!”外号金人外公的王時雍也是滿臉焦急,飛快說道:“金兵劫走僞宋二帝,天下愚忠僞宋的無知鼠輩早已深恨我等入骨,倘若我們放棄抵抗,拱手獻出汴梁的城池軍隊,那就等于是趙構小兒砧上肉,案上魚,隻能任他宰割了。到了那時候,他肯定會拿陛下你的首級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啊!”
吳開和莫俦等賣國賊紛紛附和,目前與馬良同爲殿前都指揮使的範瓊卻是毫無表情,向張邦昌拱手說道:“陛下,奸臣呂好問蠱惑聖上,賣國求榮唆使陛下獻出國都,臣請陛下降诏,即刻将呂好問拿下問罪。”
言罷,同時掌握着汴梁守軍和僞楚皇宮禁衛軍的範瓊還不等張邦昌回答,馬上就大喝道:“來人,将奸臣呂好問拿下,即刻打入天牢,等待判決!”
那裏都不缺敗類,聽到範瓊的吩咐,全部都是範瓊心腹的在場衛士齊聲唱了一聲諾,立即上前将呂好問拿下。良心還被狗吃光的張邦昌一見大急,趕緊開口喝道:“住手,放開呂侍郎,予什麽時候下令将呂侍郎拿下了?”
很可惜,名爲皇帝,張邦昌的話對皇宮衛士來說卻并不好使,聽到了張邦昌的命令後,衛士雖然停止了拖拽呂好問的動作,卻并沒有放開呂好問,隻是一起把目光轉向範瓊,等待範瓊開口做出決定。
見此情景,張邦昌也毫無辦法,隻能是低聲下氣的向範瓊說道:“範太尉,呂侍郎不過是一時沖動,所以才說了幾句糊塗話,罪不至死,還請太尉看在予的薄面上,寬恕了他這一次吧。”
“陛下,注意你的稱呼,你的稱呼!”範瓊很不客氣的教訓道:“說了多少遍了,你是我們大楚的官家,應該自稱朕,不應該自稱予!還有,對我們這些臣子不應該稱呼官職,應該稱卿家!”
“朕一時口誤,範卿家莫怪。”爲了保住呂好問的小命,之前不敢以皇帝自居的張邦昌無奈,隻能是改口說道:“範卿家,還是那句話,看在朕的薄面上,就不要追究呂卿家的失言之罪了。”
“那麽請問陛下,今後你是打算把汴梁城獻給趙構小兒呢?還是打算率領我們汴梁軍民官吏與趙構小兒的賊軍決一死戰?”
範瓊得寸進尺的追問,手中并無實權的張邦昌無奈,隻能是低聲下氣的說道:“當然是和趙構逆賊決一死戰,汴梁乃我大楚國都,朕怎麽能拱手獻與他人?”
“那臣等就恭領陛下聖旨了。”
範瓊猙獰一笑,這才揮手示意放開呂好問,死裏逃生的呂好問趕緊向張邦昌道謝,張邦昌則苦笑以對,目光中包含着千言萬語,暗道:“看到了沒有?就算我舍得犧牲家人爲大宋盡忠,也是有心無力,軍隊和衛士都被金兵的人控制,我能怎麽辦?我又能做點什麽?”
張邦昌的苦衷呂好問有沒有體會明白姑且不去理會,但張邦昌心中的猶豫動搖卻實打實的被王時雍、徐秉哲和範瓊等人看在眼裏,所以離開了已經被金兵搜刮得一窮二白的汴梁宮城後,王時雍和徐秉哲等人還找安全的地方開了一個密會,讨論如何加強對張邦昌的控制和監視,不過張邦昌利用他的僞楚皇帝攪風搞雨的機會。
會議上,徐秉哲開門見山的說道:“衆位同僚,今天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張邦昌擺明了還心存僞宋,想把汴梁還給趙構換取榮華富貴,還有他的忠貞美名,我們這些爲金國出過大力的人如果讓他得逞,那麽下場必然是粉身碎骨,死無全屍。所以不管用什麽手段,我們都要逼着他全力守城,隻要打退了趙構小兒的烏合之衆,讓天下人看到我們大楚才是正統,那麽以後的事情才能好辦。”
王時雍、吳開和範瓊等鐵杆漢奸紛紛附和,全都明白自己落入趙九妹手中的可怕後果,莫俦則趕緊問道:“徐相公,以你之見,我們應該怎麽辦?”
“三管齊下。”徐秉哲豎起三個指頭,說道:“第一是恐吓汴梁百姓,明白告訴他們,就說趙構小兒如果帶着僞宋賊軍回來拿下了汴梁城,那麽金兵肯定會馬上卷土重來,到時候就要把汴梁城裏的男子殺盡,女子搶盡,房屋燒盡!讓百姓知道,隻有幫着我們大楚朝廷全力守城,抵禦趙構賊軍的進犯,才可以躲過金兵的屠城之禍。”
“妙計,汴梁城裏的刁民最怕吓唬,我們隻要這麽一吓唬他們,他們絕對不敢幫着趙構小兒亂來,隻會全力幫着我們守城。”
莫俦和王時雍等人紛紛稱善,吳開還建議道:“這件事應該讓官家出面辦,明天我們就聯手逼着他下诏恐吓汴梁百姓,如此不僅效果肯定更好,還可以逼着官家不敢生出異心。”
這個馊主意當然馬上得到了徐秉哲和範瓊等人的一緻贊同,然後又問徐秉哲第二如何做時,徐秉哲答道:“第二當然是盡可能争取朝中同僚支持,金兵在汴梁城裏搜刮錢财女人,我們雖然被迫出了大力,得罪了汴梁百姓,但是有許多同僚也給我們幫了忙出了力,得罪了城中百姓,肯定會害怕遭到清算。”
“所以我們隻要放出假消息,就說趙構小兒已經宣稱,準備在奪回汴梁後找曾經爲金兵效力的文武官員秋後算賬,順便騰出位置讓他的黨羽上位,那麽必然會有許多同僚倒向我們,幫着我們全力守城,隻要文武官員大部分都站在我們一邊,我們就能更加有力的控制軍隊和城内局勢,不至于出現動亂,給了趙構小兒的賊軍可乘之機。”
衆人再次稱善,徐秉哲則又說道:“第三點最關鍵,就是一定得盯好官家,千萬不能讓官家背着我們與外界取得聯絡,否則的話,他隻要經受不了趙構小兒的威逼利誘,随便頒布一道聖旨宣布投降獻城,那我們就大事去矣了。所以範太尉,這件事就拜托你了,千萬不要疏忽大意,讓官家有隻言片語背着我們送出了宮外,交到了不受我們控制的人手裏。”
“放心。”範瓊自信的說道:“官家身邊的衛士,全部都是當初幫着我把廢太上皇夫婦押出城外獻給金兵的禁軍士卒,我們倒了黴他們一個都跑不掉,我會叫他們日夜不停的輪流盯着官家,絕對不會給官家和外人接觸的機會。”
說幹就幹,到了第二天的朝會時,王時雍、吳開和徐秉哲等鐵杆漢奸還真的聯名向張邦昌進言,逼着張邦昌下诏恐吓汴梁百姓,用僞楚朝廷的聖旨告訴汴梁城裏的軍民百姓,說是宋軍一旦卷土重來奪走了汴梁城,金兵也必然會回頭殺來,在汴梁進行屠城報複,以此逼着汴梁軍民百姓抵禦宋軍反攻。而張邦昌雖然十分徐秉哲等人的惡毒用意,無奈實權和兵權盡被這幫漢奸掌握,也隻能是違心的同意了徐秉哲等人的奏請。
與此同時,在王時雍和徐秉哲等人的籠絡拉攏和威逼利誘之下,還真有一些被逼着幫金兵荼毒過汴梁百姓的宋廷官員無奈站隊,倒向目前真正掌權的王時雍和徐秉哲等人,硬着頭皮給他們爲虎作伥,拼命組織軍民百姓抵達宋軍即将到來的反攻。
立場不夠堅定的張邦昌也被範瓊控制的宮城衛士嚴密監視,一有異常舉動很快就會被眼線報告到範瓊的面前,然後還别說,期間還真有意外收獲,數日之後,眼線突然給範瓊送來急報,說是張邦昌突然想要下棋,還把不屬于範瓊等人一黨的呂好問召進了皇宮對弈,範瓊一聽當然疑心大起,馬上就領着一幫親信急匆匆來到張邦昌辦公的文德殿,當面查看張邦昌與呂好問對弈的情況。
頗巧,範瓊帶着一幫幫兇殺氣騰騰的來到了文德殿門前時,迎面就撞見了曾經主張降宋的呂好問從文德殿裏出來,範瓊不敢怠慢,立即攔住呂好問問道:“呂侍郎,何事觐見陛下?”
“回禀範太尉,陛下偶來雅興,召下官入宮對弈。”呂好問彬彬有禮的回答道:“棋已下完,陛下又頗感困倦,所以下官便告辭出宮。”
範瓊當然不會輕信呂好問的回答,閃爍着兇光的綠豆眼上下打量呂好問間,文德殿裏匆匆奔出了一名衛士向範瓊行禮,範瓊偷看着呂好問的神情,低聲向那衛士問道:“有無異常?陛下與呂侍郎對弈期間,可說過什麽要緊的話?”
“回禀太尉,沒有異常。”之前嚴密監視張邦昌和呂好問下棋的衛士如實回答,低聲說道:“對弈期間,陛下與呂侍郎僅僅隻是聊了一些汴梁城中目前的民生情況,主要是問城裏現在的糧價和菜價如何。”
聽到這個報告,範瓊稍感安心,可是卻并不敢就此放心,盤算了一下後,範瓊又向告密衛士問道:“對弈期間,陛下可曾與呂侍郎背着你們單獨相處?呂侍郎有沒有離開過文德殿?”
“回禀太尉,官家沒有背着我們與呂侍郎單獨相處。”告密衛士繼續如實回答道:“呂侍郎也沒有離開過文德殿,僅僅隻是在對弈期間,由侍侯官家的太監領着,到殿後去小解了片刻。”
“由官家的貼身太監領着去殿後小解?!”
能夠當上挾持宋徽宗夫妻出宮獻給金兵的頂級漢奸,範瓊當然也有他的過人之處,聽到這情況馬上就發現了漏洞所在——自己并沒有控制張邦昌的貼身太監,領着呂好問去小解的期間,也足夠做很多事情!所以範瓊也沒猶豫,立即就喝道:“來人,給我搜呂侍郎的身,看有沒有什麽文書。”
在場衛士唱諾,趕緊上前按住呂好問嚴密搜身,呂好問大怒,忙掙紮着說道:“範太尉,你這是什麽意思?都是朝廷命官,你有什麽資格搜我的身?誰給你的這個權力?”
反抗無用,被兇神惡煞的宮城衛士強行按住,呂好問還是被從頭到腳仔細搜了一遍,然而讓範瓊意外的是,搜身的結果竟然是一無所獲,在範瓊的身上并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或者可疑的東西,然而既奸詐又狠毒的範瓊依然不肯罷休,又喝道:“把呂侍郎的頭發解開,檢查他的頭發。”
衛士唱諾,不顧呂好問掙紮反對,堅持解開了呂好問的頭發嚴密搜查,依然還是毫無收獲後,範瓊這才在心裏暗道:“難道是我太多疑了?要不要把呂好問的衣服,看看他的衣服有沒有夾層?”
十分湊巧,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範瓊的手下突然飛奔來到了範瓊的面前,向範瓊行禮說道:“太尉,出大事了,王太宰和徐少宰請你馬上去秘書省共商大計。”
“出什麽大事了?如此焦急?”範瓊随口問道。
“剛收到的急報,趙構逆賊派遣賊将馬良爲先鋒,統兵前來攻打汴梁城,目前賊軍前部已經抵達了陳留,陳留守軍不戰而降,自行打開了城門迎接賊軍入城。”
信使的飛快回答讓範瓊臉色大變,也讓範瓊再沒興趣繼續嚴密搜查呂好問全身,交代了一句繼續嚴密看好張邦昌,扭過頭黑着臉就直接沖向宮門。呂好問見了悄悄的松了口氣,還悄悄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與此同時,一直倚在文德殿門前看熱鬧的張邦昌,也是長長的舒了口氣,暗道:“好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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